可能是聽到了風聲,林小姬一連幾天都在躲著我。我到食堂吃飯,她就讓張怡忻替她打飯,在宿舍裏用餐。晚上,有集體活動,她也是在我不在時才出現。同學們都說,林小姬就是玩了,也還是不開心的樣子。那原本迷人的舞姿少了激情與靈氣,她就成了一個木美人。
其實,我不是反對林小姬以裸體與大山共美,我還不是那麼一個食古不化的老朽。我是怕她中了嗜夜王者的詭計,成為我與他進行戰鬥的屏障。
我走進黃昏,走進了晚霞,也走了林小姬的風情裏。
這時,我就聽到七星山的鬆濤聲中亮起了婉麗的歌喉,林小姬正踏著秋花走來。她來到了山溪邊,招一招手,就有小鳥停在了她手上,還有山中的嵐氣繞著她生成變化,她就如同一位雲中仙子對著明月清風梳妝打扮。
明月鬆間照,清泉石上流。
這是唐人王維的千古絕唱呀。我在這時候想起來,說明我心中的藝術靈感還不算少。我放飛思緒回到了千年之前,我就身著古裝,騎上一匹五花馬,一路來到七星山中。
那時候是何等的天清水淨啊!天藍得讓我心疼,水淨得叫我流連而不肯回頭。我從五花馬上下來,扔掉了韁繩,嚷叫小廝不要拴住馬,記它自由地浪蹄於人間天堂。
小廝擺開絲質地毯,鵝黃色的底色反襯著碧綠的草甸,再著上姹紫嫣紅的野花,我真的沒有喝陳釀美灑,心已經醉了。我就醉眼迷離地四下看去,發現有一位麗人也在河邊欣賞美景。
仿佛一切都是天注定,就在我忘情於水邊的粉袖時,我隨口叫小廝把紅燭拿過來。小廝當然拿不來紅燭,因為這是一個天光如燭的傍晚啊。
粉袖佳人聽到我的叫聲,她淺甩長袖,在原地轉了一圈,就如同驚鴻回首,又似雲破月出。我當即就啊了一聲,人整個就傻了。一個傻乎乎的男人麵對著水一般清靈的女子,就成了詩人筆下的常情。
我以為咱中國人的老祖宗們都以男人為中心,卻又在精明與聰慧中讓女兒身突穎而出。比如那懷才不遇一生的大文豪曹雪芹,他才對咱國情知根知底。所以,他就會說女人的身子是水做成的,男人的身子就是汙穢不堪的泥捏成的。
相形見拙,我就瘸了一條腿,可憐見地磨蹭過去,在水清清前再一次襯托泥的齷齪。可那女子並不理會我,兀自對著落日出神,就在我的眼前脫下了輕衫麗裳,把一付名符其實水做成的身子亮出來。當下,我沒有驚倒,我的小廝和五花馬卻一齊怪叫一聲後睡到了草地上。
美麗一但赤裸 ,那就是驚心動魄的一幕啊。
當我的胡思亂想達到最大值時,我卻聽到了一聲喝令,我就下意識地服從命令,跳起來,像個士兵一樣立正站好。於是,我才發現林小姬就站在我麵前,一雙眼睛裏滿是羞惱。
陳逸水,你好清閑呀?
不,我其實很沉重。
林小姬又向前了一步,說:你說吧,你四下找我為哪般?
我說:找你,我是在找你。
林小姬說:你找得滿校園的人都在笑話我。你說,我是你什麼人,要這樣受你控製!
我看到了林小姬,心中就特好受,什麼想法也沒有了。我就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似地走過去,拉起她手。林小姬沒有讓我得寸進尺,打掉了我的手,閃躲了一下,離我又遠了。
林小姬說:你不就是不能容忍我拍裸體照嗎?
我接上說:是的,是的,你說對了。
林小姬把頭用力一甩,黑頭發散開來,就將夜色聚攏在她身邊。她惱惱地說:告訴你,陳逸水,我是自由身,我也是獨立女性,我可以,而且能做我想做的一切!
我最醋的就是女孩子發嗲,怕她們用嬌柔來軟化我的意誌。相反,碰到了脾氣暴躁的,我的英雄豪氣頓生,決不會後縮那怕一個跬步。
我揮揮手,抬頭看,月光寶劍沒有出現在手上。
我大聲地說:林小姬,我還就管定了。你不能,就是不能聽任那個叫嗜夜王者的壞蛋擺布!
林小姬傻了,張大了嘴,有好一陣子不能合起來。她用手捧著下頦說:你說,你再說一遍,誰是王者?
我才意識到自己一時激動說滑了嘴,把蒙麵作者的底給捅出來了。這是一個天大的秘密,不應當隨便說出來。因為,我說出來後,不會有人相信。既便是我的心上人,也是最為了解我的林小姬,她也不會相信我所說的。她會笑話我,說我又把夢當成了現實。很快的,我又會成為同學們眼中一個可笑又可憐的笨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