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淩霄的病情剛剛穩定,邊境軍報送來白國最新的消息,白軍集結五十萬兵馬,不日將要攻城。而就在祈雲箏看到這份軍報時,周遷跑來告訴她,陸九真到了封都,指名要見祈雲城。
六年時間,當初那個曾經風流疏狂的少年將軍,蒙上歲月的風霜,她獨自牽馬站在宮前,一身沙場洗練出的刀鋒銳氣,不容輕忽,然而祈雲箏看到的卻是她上的疲憊及滿身蒼桑。
陸九真看到了她,抬起手輕輕一擺跟她打招呼,嘴邊依舊掛著昔日浪蕩的笑容。一個不肯服輸示弱的人,永遠不會讓人看到她心裏的軟弱,哪怕她站在這裏,已經用盡畢生勇氣,也絕不會丁點露出破綻。
“怎麼,祈雲城沒膽來?”
“我還沒有告訴他。”
陸九真默了片刻,看著她說:“我不是來找麻煩的,就是想跟他說兩句,說完就走。”
“來都來了,何必急著走呢?陸將軍過門不入,是不是不給我這個主人麵子?”
“封都的主人?”陸九真琢磨她的話。“你跟封淩霄和好了?”
“算是吧。”
陸九真看著她的眼神先是古怪,而後一笑,失落之中又有種說不出的羨慕。“有情人終成眷屬值得慶賀,可惜我沒帶酒,不然一定跟你喝一杯。”
“封淩霄藏了一窖的雪酒。”
陸九真不無遺憾的淺抿唇。“改日吧。”
“我請你喝酒,你不會連這個麵子也不給吧?”祈雲箏與她開玩笑。
陸九真輕輕一笑,轉而,散了笑容,眼神凝著凜寒的嚴肅。“雲箏,我不是來敘舊的。”
“……”
“你救了我的命,我應該感激,但我情願你沒有生還。”這是真心話。祈雲城把她的死全算在她頭上,她受了那麼多罪,結果卻發現她還活著,那些罪都白受了,這不可笑嗎?
祈雲箏沉默了半晌,啞然失笑。“我明白,是我多管閑事了。”她轉過身,命人去請雲城。
陸九真望著宮人走遠,帶著歎息的聲音在風中飄零。“我不是怪你。”她的聲音很低,聽得出歉意。以前,她不是這麼尖銳……如果她的委屈有處得以申訴,或許她不會有這麼多怨氣。
祈雲箏回過頭,微微一笑。“看來是真的跟我生疏了,以前你可不會跟我這麼客氣。”
以前。
陸九真回想當初與她兩個人荒唐胡鬧的日子,不禁一笑。難得交上誌趣相投的朋友,怎麼舍得與她形同陌路。
“下次見麵,一醉方休!”
“一定。”
他們之間的問題最後還是隻有他們解決得了,是以,在雲城來之前,祈雲箏跟陸九真辭別,先行離開了。
陸九真等了很久,祈雲城才遲遲現身。一直如此,他的遲到將他的不情願流露的淋漓盡致,而她,習慣了等待,卻也厭倦了。
祈雲城見著她,淡淡一瞥,便轉移了視線。這個女人……怎麼說呢,他不喜歡她,但也說不上討厭。她和他其實有很多相像的地方,看著她,他更多的感覺像是在照一麵鏡子。
她知道他不願意跟她說話,對她視而不見的狀態他可以維持一整天,打破僵局的人隻能是她。為了減少兩看相厭的時間,讓他早點解脫,陸九真好心的先開了口。“我來,是想告訴你孩子沒有了。”
她一直看著他,留意他表情當中每一個細微變化,但是……聽了這句話,他一點反應也沒有,好像是與他完全無關的事。
他不是一個無情的人,她見過他對雲箏的專情,那種把對方融入生命、一呼一吸都留戀的感情,她羨慕,也永遠無法企及。除了雲箏,他對誰都無情,她明知道這個道理卻還不自量力的去挑戰,結果……
陸九真想著她無緣見麵的孩子,腹中隱隱作痛。
他永遠不會明白,失去孩子,她體會的是怎樣一種滋味……她錯了。她用了詭計,想拿這個孩子栓住他,目的不純,也就不能怪他冷漠,怪他無動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