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湊近了些，可惜手已經趴在電視屏幕上了，無法再近。
最後出來的那個人是沒有戴防毒麵具的，她能無比清楚地看見他那線條硬朗的側臉，男人氣質成熟，五官深刻，尤其是臉的上半部分，眉骨壓低，雙目黑沉，眼神銳利如鷹。
左邊臉的眼尾處，還有一道血色的疤痕。
短暫的瞬息間，溫橙覺得時間仿佛都凝靜了，電視機發出來的其他人聲，機械運作聲，乃至風沙聲，她忽然間全部都聽不見了。
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腦海中的場景如鬼影憧憧般構現，在無數紛雜的記憶中，她想起了與周南敘初次見麵的時候——
細雨綿綿澆灑著滿山泥濘，她被男人單手拎著後衣領往下走，反複掙紮無效，索性張嘴去咬，結果換來一柄冷冰冰的槍口對準她的腦袋：“不想死就老實點。”
溫橙那個時候還在喪屍世界裏大逃亡，苟在一個五六個組成的小隊伍裏頭，每天偷雞摸狗地活著，也不知道為什麼那個時候的求生欲那麼強，好像總覺得好死不如賴活，就算是靠偷靠搶，也要千方百計活下去。
恰逢那次碰到了一個軍用載貨車，裏麵有大量的食物和槍械，他們一群人就商議著半夜去偷，五個饑腸轆轆的人，精心計劃了兩天兩夜，最後結果就是整個隊伍被一網打盡。
周南敘毫不猶疑地殺了另外四個人，獨留了一個她。
作為小隊裏唯一的幸存者，又麵對這個實力強大、殺人不眨眼的男人，溫橙當然是惶恐的，但那個時候她還並不想死，在那種大逃亡的環境下，一個人也無法單獨生，於是就隻能選擇跟著他。
一開始她活得小心翼翼戰戰兢兢，覺得周南敘之所以會留一個活口，是因為她是隊伍裏唯一的年輕女孩，這在末世可以成為資源的存在，以至於最初那數日時間，她每天不是懷疑自己即將被賣就是即將被強奸。
後來時日漸久，無事發生，她那顆惴惴不安的心才算勉強放下來，開始覺得他大概是個好人，沒有殺她是因為她從未殺過人，可她很快發現他不但會殺很多人，還會親手教她殺人。
關於周南敘為什麼那天隻留下她，溫橙做過許多猜測，從一開始的資源論，到後來的殺人論，正義論……一直到周南敘為她而死，她才隱隱約約的懷疑，他或許是喜歡她。
隻是這個答案，在那之後，她再也無法靠時間或者任何其他的東西來證實。
所有的一切，都橫亙在生與死之間。
“……”
電視監控畫麵上的人已經消失不見，整個畫麵都定格在那銀色的金屬台階上。
溫橙不知道自己在電視機前站了多久，直到眼眶濕潤，後背僵硬得酸痛，她才反應過來什麼，連忙拔掉所有的線，然後抱起電視機朝著樓下飛奔而去。
十幾分鍾後，她抵達了那處鋁棚下，“砰”地一聲將電視機放在了木桌上。
這會時值正午，室外氣溫高達四十度，裴帥正坐在屋裏吹電扇，手中拿著半塊西瓜，見溫橙這麼風風火火地衝過來，手中西瓜都掉地上了：“橙姐，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