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那天，他將她丟下，她灰頭土臉，滿眼慌張到處找他。
雖然這個比喻可能不太恰當，但他覺得，他還真就像是她的某種鎮靜劑一般。
從遇見到現在，他不在的時候，她會拚命找他，艙室裏、荒野上，他偶然回頭，總能看見她——
她多半精力在注意他，少半精力在幹別的，在他看過去的時候，她總是很快又轉移視線，以至畫技分明很好的她，畫出來的畫沒有物體的輪廓形狀，隻有雜七雜八的色彩。
仿佛隻要見到他，她就是安心的。
即便遙遙的相望，即便他極少搭理她，即便相對無言。
但隻要他在，她就是安靜的，平和的，沒有攻擊性的，甚至可以說是……富有生命力的。
“……”
“如果我說，我的目的是希望你能永遠陪在我身邊，你相信嗎？”
“我不要你的命，也不要你護我周全，我要你好好活著，永遠陪在我身邊。”
他亂七八糟地想著，試圖盤出一些有邏輯的實據，可頭腦中卻刹那閃過的一幅下著暴雨的城市畫麵——廢墟上的少女淋著雨，身上衣衫破碎，她哭得淒慘而絕望，聲嘶力竭到嗓音沙啞破碎。
天上是密布的烏雲，雷聲低聲嘶吼轟鳴，雨水將淚水模糊，地上死屍安靜，鮮血蜿蜒成河……
“我要你，永遠，陪在我身邊。”
黑暗中，周南敘猝然睜眼，他呼吸起伏著緩了好大一會，才借著窗外的月光，逐漸看清天花板上的鏽跡斑斑。
要說他以前從來不會執著於過去，任何玄乎其神的東西，他也從來都不相信，更不會浪費精力去探究。
這是第一次，他產生了非常強烈的篤定與渴望。
他們一定有著什麼樣的過去……
可到底，是什麼樣的過去呢？
周南敘睡不著，幹脆翻身坐起身來，他隨手拿了件黑色夾克外套套上，嘎吱推開鐵門，然後穿過狹窄的隧道，三五步就走到了小客廳。
客廳空間不大，有極小的一塊地方被溫橙打了地鋪，地鋪的旁邊擺置著一個非常矮的鐵皮櫃子，上麵有盞圓形的小夜燈。
小夜燈明顯壞掉了，一半亮，一半呈沙影狀，散發的光線微弱昏暗，堪堪隻能照到溫橙的臉。
她整張臉最漂亮的地方，就是那雙有區別於常人的琥珀色眼瞳，加上眼尾微微上揚的形狀，導致她最具有殺傷力的，也正是這雙眼睛。
這會眼睛閉上，卷翹睫毛淺淺掃著下眼瞼，反倒看起來柔軟而乖巧，沒有半點平日裏的冷漠與鋒芒。
周南敘在旁邊半蹲下來，手往前伸去，還沒觸碰到什麼，又如夢醒般地停頓住。
他到底是怎麼了……
難道是沒休息好，所以產生了些莫須有的恍惚幻覺？
覺察到她微微滾動的眼珠，他有一種無從解釋自己為什麼會在這的尷尬感。
索性伸手，順走了那盞昏暗的小夜燈。
正滿心好奇他要幹什麼的溫橙忽覺眼前一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