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話,在同一天的不同時間,連問了兩遍。
周南敘抬頭時,正正對上她微微泛紅的雙目,這副可憐兮兮的表情配上那正襟危坐的模樣,倒顯得像個柔弱無助的小姑娘。
仿佛和那個暴躁開槍擊打飛船,和態度冷漠寡言,偶爾語氣挑釁的少女不是同一個人。
若說常形容別人有兩副麵孔,那麼她就是有無數副不同的麵孔,且還相互矛盾,時而冷漠寡言,時而活潑話癆,時而暴躁凶狠,時而又柔弱無助。
搞得他每次想要凶她時不得不收斂,想要跟她好好說話時又常感到憤怒不耐。
譬如現在,他想斥責她讓她收斂收斂自己亂七八糟的想法和情緒,不要影響到他,可話到嘴邊被這麼一問,又陡然無言。
最後隻能別開目光,閉目點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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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黎明乍破天光之際,異獸戰隊的人就換上統一的黑色工裝製服,陸陸續續往飛船的方向走。
大清早的,溫橙就被那種轟轟的聲音給吵醒,其實說吵醒也算不上,她根本就沒有睡,最後索性找了件外套穿上,跑到列車站台邊緣呆坐。
夜晚的寒意尚未褪去,空氣沁著枯草與泥土的味道,吸入肺腑時有股特殊的涼潤感。
不知道是早晨的感官敏銳,還是記憶裏有似曾相識的場景,溫橙望著遠方的黎明有種久違的熟悉感。
周南敘離開前看了她一眼,但見她目光並沒有在他這邊,他倒也沒多說什麼,顧自轉身離去。
直到——
“周南敘。”
他回頭時,溫橙從列車站台邊緣翻身下來,腳踩著大片的枯草朝他跑來,她跑得很快,寬大的黑色外套下的紅裙飛舞,在曠野的疾風中獵獵作響。
等衝到他麵前,她踮起腳尖,伸出雙臂直接環抱住了男人的脖頸,霎時間,帶著他體溫的泠然煙草香撲鼻而來。
周南敘大抵也是沒猜到她突兀地撞了個滿懷,眉峰微斂,一時怔然。
走在前麵的數名隊員紛紛駐足回頭,他們沒有平日裏的嬉笑打鬧,這會隻是麵無表情地看著,場麵一度凝靜。
懷抱裏的存在感不容人忽視,過分濃鬱的酸澀情緒直衝腦門,擾得周南敘自己也有些迷茫,他不知道這感情有幾分是她的,又有幾分是自己的。
畢竟他遊走在生死之間這麼多年,還從未有人對他產生過這樣難舍難分的依賴感,更從未有人如此直白而熱烈地表達出來。
特殊的時間節點,臨近告別,周南敘停頓須臾,倒也沒有在意其他的細節,抬手輕拍了拍她的肩背,算是還她一個禮貌性的擁抱。
上輩子他們之間其實連一個正經的擁抱都沒有……
直到最後的臨別之際,溫橙才在匆亂恐懼中,真切地感受過他的心跳和體溫。
她倒也沒指望現在這個什麼都不記得的周南敘會對她說什麼,隻趁機僅僅擁抱了一下就鬆開了,頗有幾分見好就收的樣子。
溫橙低垂著目光轉身時,周南敘卻叫住了她:“溫橙。”
她迷惑轉身,隻見男人將肩膀上的肩章取下來,伸手遞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