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1 / 2)

這天晚上,葉蝶衣一個人在榻上運了一會兒功,便即解衣就寢,但躺在榻上,卻又毫無睡意。他躺了片刻,忽然想道:“單大哥會有什麼事脫不開身呢?”思索一陣兒,不得要領,隨即又想:“那天慕姊說單大哥是怕在此不便才到穀外去住,可單大哥乃是粗豪漢子,多半不會這麼想,嗯,定是他傲氣得緊,惱師太禁他多年,不願多受她恩惠,見我已無礙,便一刻也不願多留,這才到穀外去的。哎,若不是為了我的傷勢要緊,他絕不會承師太之情留我在此,這可委屈了他。”心念及此,忽地心中一動,隱隱覺得有些不安,到底哪裏不對,卻又想不出來。

他這樣胡思亂想一陣,更加睡意全無,見窗外明月如鏡,銀輝散在山間,日間所見景物都隻剩個柔和的輪廓,朦朧中更有一種淒靜之美,心道:“今日精神大好,既睡不著,索性出去走走。”

他重又著衣而出,來到日間撫琴的溪邊,見溪水潺潺,自語道:“逝者如斯,不舍晝夜。”看了一回,又見溪中不時漂來一些花瓣,素白中隱約透著粉色,認得是梨花,心道:“這溪流上遊定是有個梨樹林,這時初春,花開得正好,便去看看何妨?不知怎麼白天沒看到這些花瓣?”於是沿溪走去。

行了一陣,見這溪水是繞過那廣惠庵而來,他白天沒看這座古刹,此時看時,隱約間見一巋然大物聳立山腰,黑漆漆的,卻看不真切,隻覺甚是宏偉,正待前行,忽見一黑影在這巋然大物上一閃,瞬即遠去。葉蝶衣心中一驚,忽然悟到適才感到的不安:“師太會不會又擒住了單大哥,因此才沒見他?”見這黑影深夜中從廣惠庵中出來,心中疑慮,暗道:“這人如此晚出庵來,難道與單大哥有關?”他提一口氣,暗暗跟在後麵,奇怪這人竟也是沿溪而行。葉蝶衣輕功不弱,喚做“歸去來兮”,他一路跟隨,那人竟沒發覺。行了半盞茶時分,前麵出現一個山坳,那人人影一閃,便即不見了。

葉蝶衣幾個縱躍,已來至山口,見前麵果是一片梨樹林,夾溪兩岸盡是,芳香甚鬱。他潛進林中,俯身藏好。隻聽一人道:“這‘聽雨浣花劍’乃是我峨嵋派絕技,非掌門不傳。此劍心法素來都是由兩代掌門間口授,但鑒空師太死時太過突然,以至失傳,歎為可惜。也正由此,我峨嵋近年漸於衰落。”說完一聲歎息,葉蝶衣一聽便知,這人正是鑒能師太。隻聽鑒能續道:“為師參悟多年,怎奈資質所限,許多地方始終參悟不出。但怎忍心看郭祖師一生心血毀於我手,隻好寄望於你,盼你好好用心,將來有所創見。以你才智,隻叫用功,不怕沒有作為,即便這劍法始終練不成,卻另開一番天地也未可知。我也知你年紀尚幼,讓你擔這重震峨嵋聲譽的重任,不免勉為其難,哎,怎奈第六代弟子中,隻你尚是可造之才,我的良苦用心,你可明白麼?”隻聽另一個聲音道:“是,弟子知曉得。隻盼師父再加嚴厲些,弟子……弟子一定竭盡所能。”聲音柔美,讓人聽了說不出的舒服。葉蝶衣探頭一看,見鑒能師太著一灰布僧衣背對自己,那另一人卻被她身行罩住,半點兒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