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頭村本是一個窮鄉僻壤的村子,但這村子裏卻有一個很牛氣的人物。
他叫牛三笑,據說他每笑一聲便可以打出六拳,笑了三聲便是十八拳。江湖古來有一招絕學叫降龍十八掌,他的武功便叫伏虎十八拳!
他本就有些錢,便在村裏開了家武館,武館不大。也就一個能站十來人的院子加一排矮矮的房子。
這個武館總共收了七個徒弟,但前前後後能留到現在就隻剩下一個了。
其餘六個都受不了他這套拳法,他這套拳法簡直古怪極了,古怪透了。所以大家都跑了,隻剩下了那個最老實的。
剩下的這個叫李石頭,李石頭是個特別實在的孩子,他想成為一個像他師父牛三笑一樣的人物。
他問牛三笑:“師父,像您這樣的人物,在江湖裏算是怎樣的地位?”
牛三笑道:“我當年的地位簡直比江湖裏任何一位大俠的名頭還要高。
李石頭又問:“那我要成為師父您這樣的人物是否就得先在江湖裏成為大俠?”
牛三笑笑道:“但要成為大俠就要吃很多苦,而且還要有很厲害的武功。”
李石頭仿佛明白了道:“所以我要更加努力的練師父傳授的武功,這樣才能出去闖蕩江湖成為大俠?”
牛三笑微笑著很滿意地點了點頭。
所以李石頭練功是特別勤勞的,最要緊的是他在牛三笑這裏學功夫,牛三笑不僅包吃包住,沒事時還會給他點碎銀子零花。
而牛頭村那麼個破地方又壓根沒什麼可花錢的地方。所以李石頭漸漸的一天裏就隻有四樣事情可以做。除了吃飯,睡覺,上茅房外,就剩下練功。
老實的人總是閑不住的,閑不住他就練功,就這樣一練練了整整十五年。
這天李石頭對他師父問道:“師父,傳聞中江湖裏的大俠,武功厲害得一拳可以打爛一塊比腦袋還大的石頭,而我練了整整十五年卻連棵樹也打不斷,這是為什麼?”
牛三笑先是一楞,然後大罵道:“糊塗!教你功夫是讓你拿去劈樹打石頭的麼?武功是用來揍人的,我教你的功夫自然也是用來揍人的。你居然拿這種絕世武功去和那些劈柴的功夫比?”
李石頭好象懂了道:“原來如此,但我還是有一點不明白。”
牛三笑不耐煩道:“哪一點不明白?”
李石頭道:“我不明白我練了十五年,到底我的武功到了什麼程度呢?我可否出去闖蕩江湖了呢?”
牛三笑又是一楞,然後馬上道:“這還不簡單,你師父我可是人?”
李石頭點了點頭。
牛三笑道:“你打我不就知道了?”
李石頭道:“我不敢!”
牛三笑道:“哼,你以為你能打傷我?”
李石頭驚慌得趕緊跪下道:“當然不可能。”
牛三笑道:“這不就得了,來我們練兩手就知道你武功到底可不可以出去闖蕩江湖了。”
李石頭道:“是。”
兩人便立刻拉開架勢。
李石頭猛地揮出一拳,這一拳乃是伏虎十八拳裏的第九拳,虎虎生風!
這一招從李石頭的手上使出來也果然虎虎生風,不過使到一半他突然想到,師父年紀已高,萬一要是一個不小心將打傷了他,那如何得了?
所以他硬生生的將這揮出去的一拳收了一半的力氣,可他根本沒想到的是,他師父竟然連他一半力氣的一招也沒接住。
砰的一聲飛出了老遠,啪地一聲就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李石頭一看便慌了,但當他衝過去時,牛三笑已經站了起來。
牛三笑樂嗬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石頭,沒枉費師父教你這麼些年,你現在也已經長大了,武功也快要追上師父了。”
這回輪到李石頭楞住了,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一半的武功就可以追上他師父!
牛三笑又道:“你現在已可以算是江湖中的第一流高手,你也該出去闖蕩闖蕩了。以你現在的武功,假以時日,必定能像當年師父一樣叱詫江湖的。”
李石頭聽到師父稱讚自己武功,居然已達到如此之高。簡直開心得想要跳起來!
再一聽,師父居然肯讓自己出去闖蕩江湖!他簡直恨不得馬上原地翻一百個跟頭來發泄自己心中的喜悅!
牛三笑轉過身子從身後取出自己的錢袋,袋子裏有二十兩銀子。、
他放到李石頭的手裏道:“這裏有些錢,在江湖裏跑總是要花錢的。”
李石頭激動得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道:“師父,這怎麼使得?”
牛三笑怒容道:“怎麼不使得?你是我徒弟,我不照顧你誰照顧你呢?”
但他馬上話鋒一轉就道:“但是你也要明白一點,將來你闖蕩江湖,就要學會自己賺銀子。所以當你花光了這銀子,也萬萬不可以回來找我要。”
李石頭趕緊重重地點了點頭道:“師父是要弟子磨練,不可什麼事都靠著您老人家。弟子懂得。”
牛三笑幹笑三聲道:“不錯不錯,我就是要你懂得這個道理。而且將來如若有人讓你帶他來見我,你更是不許。”
李石頭不解道:“這是為什麼?”
牛三笑道:“你也不想想昔日我在江湖中的威名!如若讓人知道我在哪裏,還不有成千上萬的人跑來找我拜師?那時我豈不煩死?”
李石頭終於懂了道:“弟子絕對不會在來麻煩您!”
牛三笑滿意地笑笑道:“對,我也老了,是該清淨清淨了!你這就去吧!”
李石頭答道:“是!”
說完李石頭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牛三笑看著他的人影慢慢走遠後,才趕緊回到屋裏。這時屋裏突然出現了一個人。
這個人是個女人,雖然穿戴有些粗俗,但臉長得也還算是標致。至少在牛頭村這種地方,可以算得上是個美人。
她便是村口的那家賣酒的李寡婦。
李寡婦看著他進來便笑道:“你那傻徒弟終於走了?”
牛三笑嚷道:“你還有心思笑,你不知道為了打發他走,我花了二十兩銀子。”話未說完他便捂著屁股哎喲哎喲地叫了起來。
李寡婦把他扶坐下,嬌媚地笑道:“你看看你一把年紀了,你假裝被他隨便打兩下不就得了,何必自己跳那麼老遠?摔那麼重?”
牛三笑氣道:“你以為我想?我若是不讓他覺得自己武功已出神入化,他又怎會走得這麼快?”
李寡婦笑道:“不錯不錯,萬一他覺得自己武功不行,說句。師父我覺得本領還未練到火候,想在繼續跟您多學個七八年,那時你可真得要哭了。”
牛三笑怒道:“那樣老子拿掃帚趕,也要將他趕走!”
李寡婦道:“你若真舍得那樣又何必受這份活罪?還不是你死要麵子,學了兩手不知是什麼拳法,就在這裏開館收徒顯威風,也隻有李石頭那傻小子才會信你的話。”
牛三笑被她揭穿隻好幹笑道:“但我趕她走還不是因為你,你要知道,我老爹留給我的銀兩,這些年都已被我揮霍了個七七八八,要是在養他這麼個大活人,我又如何還養得起娘子你呢?”
李寡婦嬌笑一聲便軟軟地倒在了牛三笑的身上,用手勾住他的脖子道:“那傻小子吃的飯比四五個人的都多,又不會好生伺候你。你花了二十兩銀子,卻換來了我,莫非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牛三笑仔細一想,便大笑三聲道:“怎會不滿意?我現在簡直滿意極了!”
李石頭自然不知道自己這次出去闖蕩江湖,底下會有這麼多鬼把戲。
現在他走在出村的路上,年輕的心在燃燒,血在沸騰。夕陽的光暖洋洋地灑在他那張充滿朝氣的臉上。
他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了向往,充滿了期待。他便覺得自己以後的日子必定如這輝煌的陽光般,燦爛無比!
可他哪裏又能想到,這夕陽雖美,但總會過去。那時便是黑漆漆的夜,讓人迷茫而無助的夜。
現在天果然黑了,但李石頭並不害怕,他雖然生在窮山溝裏。但總算還是知道二十兩銀子並不是個小數目,一個人如果有了錢,那他不僅腰板挺得直,而且膽氣也會壯得多!
隨便在小樹林裏湊合了一夜後,天亮又繼續出發。
但他現在走在路上卻突然開始想一個問題。
這二十兩銀子的確不是什麼個小數目。師父給我這些銀子肯定不是僅僅給我吃飯睡覺用。一個人行走江湖還需要些什麼呢?而這些銀子又能幫助我做些什麼呢?
所以他便又開始思索,怎樣去花這些銀子。
對了,一個人若是大俠,必定穿著體麵,但李石頭覺得自己現在這身衣服已經夠體麵得了,雖然顏色是俗氣了些,不過穿在身上這麼久也早已習慣了。
然後他又開始想,是不是該買一樣合適的兵器?江湖中行走的人,總是有一件象樣的兵器伴身的。
但他又想到,他師父牛三笑除了教他那套伏虎十八拳外,好象什麼功夫都沒有教過他。
所以他除了拳頭外,刀槍劍戟無論哪一樣他都不懂。看來他也不需要去買兵刃。想來想去他就到一家雜貨店裏買了個酒葫。
雖然他未走過江湖,但好歹也聽說過,行走江湖的人總是得會喝酒的。
所以很早以前便在在他的心底,漸漸就形成了一種崇尚。
他認為隻有會喝酒的男人才算得上是個英雄,才算得上是條好漢!尤其是還要大口大口的喝,喝起來絕對不能皺眉頭的那種。
因為隻有這樣子才能顯得出你豪氣幹雲,義薄雲天。
所以李石頭買的酒葫比他的腦袋還要大,然後他又去酒鋪裏打酒。
酒保問他要什麼酒。
但李石頭根本不懂得酒還有很多類別,因為他自小跟著牛三笑,牛三笑就他喝什麼就喝什麼,他隻知道酒便是酒。
被酒保這一問他先是一楞,但李石頭馬上想到,那些好漢喝的酒必定是普通人不敢喝的!
所以他就問道:“什麼酒是普通人不敢喝的?”
酒保答道:“自然是越烈的酒,敢喝的人越少。”
李石頭喜道:“那好,你就給我裝最烈的酒,要打滿了!”
酒保便給他打得滿滿的。打完了酒付完了銀子,他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所以他問酒保道:“那你可知道,江湖上,哪個地方的武林高手最多?”
酒保上上下下掃了他幾眼道:“這種事小的我怎麼會知道?不過我倒去過離這最近的揚州城,據說那裏的武林高手沒有八十也有七百,你要找,不妨去那裏找。”
李石頭聽後滿心歡喜,背著他那個比頭還要大的酒葫便這樣開開心心地朝著揚州出發了。
年輕人總是會對未來總是充滿了期待與自信,但往往便是這樣的人總是會吃許許多多的苦頭才能明白自己當初的愚昧和無知。
像李石頭這樣跟了那種師父學武功,又什麼事都不懂的人,獨自跑出來闖蕩江湖,如果要真是一帆風順,那才真是活見了大頭鬼。
所以李石頭這一路上遇到的事,不但曲折起伏,更是千奇百怪,簡直讓人想都想不到。
李石頭去揚州自然不是沒有道理的。
他雖然沒闖蕩過江湖,但江湖中的故事和傳聞,他多多少少還是聽他師父說起過一些。
所以出來的第一天他便想好了,他要學他師父當年那樣。
據牛三笑自己說,他當年便是挑戰了一位江湖中絕世高手,然後把那人打得滿地亂爬。結果第二天,他便揚名天下了。
所以他也想找一位絕世高手來打上一架。
這好象也的確是江湖中最快成名的一個辦法。
辦法是好辦法,可偏偏出現了那麼點小問題。這個問題就是李石頭不知道從哪裏才能找出一個絕世高手來和自己打一架。
問題是死的,人卻是活的。李石頭雖然模樣看起來憨厚老實,腦袋卻還不算太笨,沒過一會他就想到了一個好辦法。那就是打聽!
江湖中的消息本就都是靠打聽出來的,打聽消息最好的去處自然也就是茶樓。
所以他就跑去了揚州西城門邊上的一家茶樓裏。
這時茶樓裏的人正多,李石頭剛選了個位置坐下來。就聽到了茶樓門外飛奔的馬蹄聲。
當他轉過頭望去時,就看到了一輛馬車,一輛豪華得簡直超乎李石頭想象的馬車,李石頭本覺得牛頭村村長坐的那台綠頂轎子已經算是最奢侈的代步工具了。
但現在一看到這輛馬車,他便覺得那頂轎子簡直不是給人坐的,給豬狗坐還差不多。
馬車是華麗的,馬車裏的人更是華麗得不像樣。
那人已從馬車上走下來,是個男人,還很年輕,約莫二十來歲左右。
穿著一身雪白如錦的衣裳,衣服上麵嵌著金絲繡成的邊。腰間佩帶著一塊古色潤澤的碧玉吊墜,腳上穿著一雙白羽錦底靴。
李石頭覺得眼前這個人簡直美極了,他來沒有看到過這麼好看的男人。簡直比大姑娘還要漂亮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