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地處南北交通要衝,自古萬商雲集,富庶一方。向來是富商高官,騷客文人,草莽江湖,九流三教混跡之所,魚龍混雜的地方。
時近正午,獅子樓前已是食客如織,喧鬧不已。獅子樓作為揚州城最大的酒樓,以一道招牌菜———紅燒獅子頭名揚大江南北,但凡外地人一到揚州就非得到獅子樓嚐嚐此菜不可。於是,每日午、酉兩個時辰,想在獅子樓尋個座頭十分不易,由此而發生打架鬥毆,尋仇惹事的事很是尋常。店家常常為此事煩惱不已,可又實在無法改變,這可就非店主當初所能料到的了。
驕陽下,兩輛馬車緩緩停在了獅子樓前,從前一輛車上下來一對少年男女,後一輛下來的是四個家丁打扮的人。那一對少年男女,少年作書生打扮,身穿一件雪白的文士裝,手拿一柄折扇,長的唇紅齒白,麵如冠玉,十分俊俏。那書生身後跟著一位少女,身著一襲黃衫,年齡十四五歲,長相依稀和少年公子相仿,看來應該是一對兄妹。一行人下得車來,緩步走向獅子樓。那少女下車後,先環顧了四周一番,又抬眼看了看獅子樓三個閃閃的大字,才抬腿跟著少年公子往獅子樓裏走去。
此時站在門口的小二見少年男女一行向酒樓走來,且穿戴不俗,忙迎上前去,連道:“客官辛苦,請裏邊坐”。說完,小二躬身在前引路,一行人穿過鬧哄哄的大廳散座,來到二樓一處靠窗的雅間坐定。那小二趕緊泡上香茗。隨後就躬身問道:“公子、小姐,不知二位想吃點什麼?請盡管吩咐。”
少年公子端起茶水輕輕的的喝了一口,慢慢打開手中折扇,搖了搖,道:“你們這裏最出名的不是獅子頭嗎?那是一定要吃的,再就把你們店裏最拿手的,新鮮的來上四冷四熱吧。”小二聽完,忙躬身道:“好叻,公子爺,聽您吩咐,紅燒獅子頭來上一份,四冷給您老上:醋溜鵪鶉、蜜汁蓮籽、青瓜拌鴨蹼、燈影牛肉,這叫酸甜苦辣,人生四味。四熱是:斑鳩炒竹筍、滑溜蛇片、腰果爆野雞、白果蒸甲魚,這叫富貴有餘,這幾道菜都是我們店裏請的南北名師調理的,很是不錯,公子小姐從外地來此,不可不嚐,不知公子爺以為如何?”
公子一聽菜名,微微點頭道:“嗯,菜名倒是不錯,說的也還吉祥,那我們就嚐嚐。”小二唱了一聲諾,忙下去告知廚房準備。
不一會,四冷四熱的菜肴陸續呈上,水陸雜陳,甚是豐富。此時那小二又回轉身下得樓去,不多時,就見小二回轉,隻見他雙手捧著一個異形的青花細瓷大盆,小心翼翼的端到桌上。隻見他不慌不忙的揭開磁蓋,眾人猛的感到一股熱氣伴著一股異香撲麵而來,眾人雖未看清盆裏的東西,但就憑聞到這香味,也不覺胃口大開,期待更甚。
那公子待盆蓋完全揭開,隻見青花細瓷盆裏底部鋪就一層青翠的時蔬,麵上放著幾個炸得金黃的碩大肉丸,顫顫巍巍,四周點綴著少許枸杞、紅椒,少有湯汁。整個菜肴看上去色澤搭配十分豔麗,再配以青花細瓷大盆,色、香、味、形、器無一不美。
“嗯,不錯、不錯。”少年公子輕輕的打開折扇,靠在胸前緩緩搖動“果然名不虛傳,聞香、觀色、品器、無一不是上品,果然不同凡響,不同凡響。”
四個青衣家丁打扮的人坐在旁邊,聽到自家公子的低詠慢吟,無不莞爾。
此時,少女的目光也被這菜的色澤所吸引,目光緊盯在菜肴上,聽到其兄長酸溜溜的話,不禁撲哧一笑,道:“酸,你就知道酸。不知你哪來這麼多的酸氣,不過,此菜看上去倒還真的不錯,但此菜似乎還有一奇,不知大哥可曾看出?”白衣公子聽完,盯著菜肴雙眼更是一陣猛看。
公子看了一會,雙手一抱拳,道“,小妹,願聞其詳”
那少女道:“你看,金黃,翠綠,紅枸杞,配在一起,像哥這樣的丹青妙手還不能作一幅畫?據小妹看,此畫意境該相當高遠,不知小妹說得可對?”
小二本已上菜完畢,正肅立一旁伺候,此時見這桌客人誇獎鐵獅子頭做得好,不禁臉露得色,待聽得那小姐撲哧一笑,轉眼向那少女看去,隻覺眼前如百花盛開,姹紫嫣紅,甚是好看;又宛如偷吃了人參果般,全身舒暢異常;小二接著又聽那少女說能看菜作畫,不由得雙眼睜得老大,一動不動的看著那少女,不由得癡了。
那少女說完話,將目光從菜肴上移開,看見小二傻傻的看著自己,不由俏臉一紅,微嗔了他一眼,然後將目光盯著哥哥,看他有何話說。
“嗯,小妹此話不假,不過,以此菜肴作畫當用粉彩,才有長天碧空,清新如洗的感覺,如用黑墨作畫,意境是有,唯恐色澤單調。”
小二在一旁把兩人的話聽個精光,待少年公子一說完,忙上前一禮,道:“公子爺,小姐,想必二位是丹青高手,風雅之人,本店主人曾說過,如有客人能觀菜作畫,就得告知店主,由店主親來作陪,並贈送全部酒菜。不知二位……”
小二話未說完,就聽那公子說道:“噢?此處吃飯還有如此妙處?想必店主也是一位風雅之士,小二快去告知,讓我等見識見識江南才俊,會是怎樣的高雅脫俗。”小二聽完,慌不跌的告辭,匆匆下樓而去。
不大會,小二匆匆回轉,身後跟著一人,少年兄妹料想來人肯定是店主,忙起身迎上前去。待與來人一照麵,兄妹倆均是一愣,隻見來人長著一臉絡腮胡須,身材甚是魁梧,年約四十左右,打扮得一身江湖味,渾身上下沒看出一處風雅。
隻見來人走到眾人麵前,一拱手,道:“幸會,幸會,敝人姓周,命泰,是此店的掌櫃,先前照顧不周,還請見諒。”說完,抱拳施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