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來,餐風露宿,甚是辛苦,袁寶看見師父身子日漸消瘦,偏偏荒郊野外又無處尋醫問藥,隻好背著師父偷偷流淚,暗恨自己無用,一路上唯有對師父精心照顧,不敢稍有違背。
這一日,兩人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拐過一個山腳,袁寶忽地看見前邊小路旁有一間酒肆,心中大喜,忙攙扶師父走了過去。
走到近前,見這酒肆建在一顆大樹下,這樹長得甚是高大,遮天蔽日,酒肆就倚著大樹而建,左右排開,一共三間。此時已是吃飯時間,因這酒肆不當官道,過往客人稀少,所以十分清淨。
進得店來,袁寶忙叫店家殺隻雞燉湯,再準備一些饅頭。那店家隻見進來倆和尚開口就要殺雞,直驚得瞠目結舌,不住搖頭,大歎世風日下。其實,老和尚本就不是正式廟宇的剃度和尚,再加上當時袁寶尚小,需時常要些葷腥給袁寶補補身子,小和尚又很是心疼師父,常常叫師父一起吃,品嚐品嚐,這一來二去,也就幹脆葷素不忌了。
等不多時,店家把熬好的雞湯端上桌來,袁寶正待幫助師父進食,突然,從門口大步進來一個青衫精瘦老者,看上去,雙眼精光外露,右手拿一個鐵算盤,左手持一杆白幡,隻見那白幡上寫著:鐵口直斷,另一麵寫到:斷驗如神,看其打扮,應是一位跑江湖的算命老者。
一進門,老者就和袁寶對了一個眼神,老者向袁寶微一點頭,轉眼又看了老和尚一眼,順勢坐在靠門一桌,把白幡靠在桌旁,叫過店家,切了一大盤牛肉,半隻燒雞,一壺酒,慢慢自飲起來。
老和尚靜靜的看了看老者一眼,不慌不忙的進食,心裏卻在暗暗打鼓:從揚州出來,師徒二人走的均是荒郊野外,人煙稀少,此老者現今走的也是這條路,可這路上哪有生意可做?擺明是衝自己師徒二人而來。老和尚絲毫不動聲色,慢慢喝完雞湯,招呼袁寶前去結賬,立馬離開此地為妙。
袁寶安頓好師父,收拾好行李,然後走到櫃台處,叫店家算賬,問清賬目,右手伸進懷裏掏錢,不料,一摸卻在懷裏摸了一個空,袁寶頓時臉色大變,忙又在身上,包裹裏仔細搜了一遍,卻還是未曾發現裝銀兩的錢袋。袁寶從小到大從未遇見過這種情況,頓時一張臉漲的通紅,口中喃喃的說不出話來。
袁寶打小和師父遊曆各處,身上就少有銀兩,每到一處都是靠化緣,解決一日三餐,偶爾做場法事才能得點銀兩,十幾年下來,這才使袁寶練就了一身無往而不利的化緣功夫,離開揚州那天走的匆忙,這幾日都在荒郊野外行走,吃的都是預備的幹糧,根本未花銀兩,現在忽地要結賬,才發現身上銀兩不知何處丟了,一時就慌了神。
店家冷眼看著袁寶師徒,心想:現在世道不好,這倆和尚即敢吃葷,難道就不能白食吃?一想到此,那店家隻是攤開雙手,口裏發出嘿嘿的響聲,一副不給錢就莫想走的架勢。
就在袁寶左右為難,不知該如何對付店家之時,那算命的精瘦老者走了過來,看見店家不讓師徒二人走,就問道:“店家,這是何故?難道這裏開的是黑店,想為難為人不成?”
店家大喊冤屈道:“客官,我哪敢為難出家人呀,隻是他師徒二人走進本店,又是殺雞,又是點菜的,吃飽喝足了,卻沒錢,你說我該咋辦?”店家哭喪著一張臉。
“原來是為此事,店家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一隻雞能值幾多銀兩,再說人家師徒倆還是出家人,今日就當大師找你化緣不就得了,別說了,別說了,兩位大師的帳就算我的,總行了吧。”那算命老者看見店家還待要說,就出言將他的話擋了回去。
袁寶見老者替自己解了圍,忙道了謝。
那老者道:“出門在外誰都有為難之時,小師父大可不必掛懷,不知小師父怎麼稱呼?來自哪裏?要去何方啊?”
“阿彌陀佛,”老和尚搶先開口道:“我師徒倆是遊方的和尚,沒有固定的寺院,今日走得匆忙,銀兩不知丟到哪兒了,今日多蒙施主援手,結下善緣,不知施主如何稱呼,改日我師徒二人定當在佛祖麵前頌經祈福,保佑施主平安。”
“不敢勞動師傅,我名古天叟,常年遊走江湖打卦算命,常言道:相逢既是緣分,今日有緣得見二位師父乃是我的福分,說不定日後江湖上有事還得請二位師父援手也說不一定啊。再說,些許銀兩不足掛齒,不足掛齒。”
老和尚深深的看了古天叟一眼,站起身來,招呼袁寶動身,並對古天壽道:“古施主,有緣無緣,日後自知,老衲再次多謝,今日就此別過,他日江湖再見,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說完,向古天叟合什一禮,然後在袁寶的攙扶下,走出店去。
老和尚一出酒肆就吩咐袁寶扶著自己趕緊離開。緊走了一陣,此時離店已有數裏,但老和尚心裏還是隱隱感到一絲不安。那古天叟分明是衝自己師徒來的,眼下雖說沒有跟來,但不知前邊還有沒有什麼更厲害的布置?
幸喜走出沒多遠,就見一條筆直的官道橫在眼前,道上車、馬、行人來往眾多,老和尚的心才漸漸的安了下來。
剛才一陣急行,老和尚累得已是氣喘籲籲,此時早已感到渾身無力。袁寶忙扶著師父在路邊找了塊大石坐下,取出水來給師父喂了幾口,又伸手在老和尚的胸口不停地搓揉,良久,老和尚的呼吸才慢慢的平穩下來。
歇了一會,師徒倆準備上路。剛一抬頭,就看見剛才酒肆裏幫著解圍的精瘦老者,正大步向他二人走來。“看來我和兩位大師真是緣分不淺,剛才短暫一別,不想此時又在此處碰上。”說完,哈哈大笑。老和尚在他現身的同時就證實了心裏早前猜測,這老者果是為袁寶而來。心中猜想此時得到了證實,老和尚心中反倒變得坦然起來。展眉一笑,打趣道:“阿彌陀佛,老施主,看來施主和老衲師徒確是有緣,看來前身不是至親,當是舊識。”
那老者不答,隻是看了看袁寶,然後又看了看老和尚,正色道:“這位小師父相貌清奇,渾如璞玉,雖眼下暫遇挫折,但日後成就不凡。但看老師傅麵色青灰,氣息不暢,似是身體不適,老夫略通岐黃,願為老師傅診試一番,不知老師傅以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