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普照,冰雪中的武昌城一如既往的熱鬧,整晚的廝殺纏鬥仿佛隻是一個黑夜中的噩夢。武昌城的百姓們新鮮而麻木的看著這個似是而非的局麵,街頭坊間偶爾有些議論,片刻即淹沒在滿街的叫賣貿易聲中。畢竟,群英會、長江幫誰死誰活對他們關係不大,填飽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當然,對湖北的武林格局來說,昨夜卻是一個至關重要的夜晚。黑道大梟,不可一世的龍霸天死了,一夜之間,長江幫分崩離析,兩千幫眾散了四成,剩下的人都改投群英會,一個雄踞長江中遊十餘年的幫派就此成為了曆史。
曾經在三幫對峙中迅速發展的磨石坊也不在了,黃鶴樓和趁火打劫的群英會用三百七十三條性命的代價把它夷為了平地,齊磨石雖然武功超群,最終也還是喪命在“長生劍”之下,少清風之名,數日之間傳遍兩湖。
在方嶽被救回之後,武漢的局勢已經一目了然,兩雄相爭,再沒有回旋的餘地。最大的黑幫群英會對最大的白道黃鶴樓。兩千七百之眾對兩千一百。
群英會總舵,氣氛緊張而傷感,倉狼、田雞、田鴨的屍體分別躺在三塊門板上,幾塊白布掩住了這些曾經凶惡狠毒如今卻隻是慘白一片的寂靜麵孔,群英會剩餘的幾個當家環在四周,神情戚戚,兔死狐悲。
宋仁慈蹲下身子,掀起白布,仔細的檢查著三人屍體上的傷痕,良久,搖頭道,“應當不是同一人所為,這等內力掌法,這等暗器功夫,若同出一人之手,此人必遭天妒。”他歎了口氣,“不過,能這樣輕鬆的殺掉老二他們三個,殺人的這兩位,一定都是一流高手,我們有麻煩了。”
“是慕容非和溫百酒做的?”
“他們的武功雖然不錯,但還達不到這個地步,殺人的另有其人。黃鶴樓這次的外援,實力強悍之極。”
“大哥,方嶽既被他們救回,現在我們和黃鶴樓間唯有一戰了。我剛剛讓人在西市集集合,隻等大哥一聲令下,就去鏟平黃鶴樓,”審昌道。
“解散他們!”
“?!”眾人驚訝的看宋仁慈。
宋仁慈的麵容沉靜如水,“宗五,你去告訴少清風,就說明日午時,我約他在好味齋談判議和。”
宗五的臉色依然蒼白,不時的咳嗽,顯是昨夜之戰傷到了肺腑,“議和?”
“恩,我們剛剛吃下這麼大一塊肥肉,總得先消化完畢!等我們整頓完長江幫,合兩幫之力,黃鶴樓還不是手到擒來?”
“大哥英明!”
看著宗五慢慢走遠,宋仁慈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絲冷笑,他仿佛是自言自語,“百年前,扶桑第一劍客宮本武藏和佐佐木小次郎約戰於小倉舟島,而武藏故意遲到,趁小次郎懈怠之際踏浪而上一刀斬之於劍下,並隨潮而退,瀟灑至極。”
羅永想半天,沒明白,靦著臉問,“大哥,您想說什麼?”
宋仁慈看他一眼,“征戰之道,一在自強,二在懈敵。宮本的武功,未必就在小次郎之上,但他對人心的把握,卻遠在小次郎之上,所以他可以利用遲到來懈怠煩躁對手,一舉格殺。如今黃鶴樓既有強援,我們又少了3個當家,實力已經處於下風,我們唯一能用的,也就是人心了。”
“大哥,你是說明日赴約,我們也故意遲到?”
宋仁慈憐憫的看了他一眼,“羅永,你若不學著動腦,終身難成大器。”
羅永卻不以為意,“大哥,反正我跟著你,總不會吃虧,要費那勁幹什麼。您就爽爽快快的說怎麼幹吧!”
“戰陣之道,千變萬化,殊途同歸。遲到既能取勝,早到又何嚐不能呢?”他回頭喝道,“審昌。”
“大哥!”
宋仁慈白皙的手指一根根合攏,捏成拳,擊在立柱上,“集結精銳,今夜子時,攻擊黃鶴樓!”他頓了頓,突然道,“集合的時候注意些,別讓宗五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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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鶴樓第四層,議事廳。
少清風征戰一夜,仍毫無倦容,“宋仁慈想議和,各位看可否?”
慕容皺眉道,“不知宋仁慈真心如何?”
“他應當是真想議和的,”鍾傀儡冷口冷麵,毫無表情的道。
“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