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圍棋賽結束之後(2 / 3)

成太陽凝然沉思,回道:“大數據時代的人們確實是存在這樣的情況。以前的選擇單一是因為資源匱乏,人們不得不選擇所存在的某項;後來生產力快速發展,人們的選擇變多,與此同時,又出現了選擇困難;現如今,通過大數據演算根據人們喜好而推送的,恰恰是個人所願意選擇的。從這個角度看,人們的選擇從被動單一到多樣,再到主動單一。這種單一會使得人們思維固化,從而變得機械性。”

關雪芳若有所思,成太陽繼續道:“其實人的思維本就是一種程序,思維越固化,程序越單一,人的機械性就越強,可塑性越弱。科技的發展隻是加速了低智商人群的思維固化進度,並不能代表整個人類。人類精英終究是站在時代的前列,引領著時代發展,畢竟科技也是人類所創造的。”

關雪芳讚許道:“是啊,思維固化確實很可怕,我也一直警惕著自己的思想單一。”

成太陽補充道:“正所謂‘唯上知與下愚不移’,不移者即固化,固化則止。除非已經到達了頂端,否則就此止步,十分愚蠢。我們都不是神人,一直都在路上。”

見此話題已經講的差不多,關雪芳趕緊又起了新的話題道:“快要期末考試了,學長複習的怎麼樣?”

“班裏麵的一等獎學金應該沒什麼問題,但是院裏麵的特等獎學金還是有點難度。”

“為什麼這麼說?”關雪芳疑問道。

“漢至唐代的哲學有點難理解,特別是佛教的傳入與早期中國佛教哲學。佛教體係與儒家體係截然不同,但是又與道家有很多的相似之處。各個法師、各個宗派都有點相近,很難分清。可能是中國與印度的文化差異,也可能是我的理解能力不夠。”

關雪芳聽了,感同身受道:“確實是。在我學過佛教傳入後,我不得不承認佛教哲學的精明,同時為道、儒慚愧。在此之前,我一直以為佛教最後是被儒、道同化了,現在才知道,是儒、道的妥協,致使儒、釋、道三家並立。”

成太陽接著道:“佛教傳入中國,也得中國化。宋明新儒家確實吸納了佛教尤其是禪宗的思想。”

“佛家兼顧兩家之長而無兩家之短,這是我很難以置信的事實。道家講無為自然,佛家講空戒似是同理,然而佛家卻比道家勇敢些。當看到《沙門不敬王者》,我真的是大吃一驚,在那樣的專製時代竟敢如此宣揚,這與老莊棄官場而奔田野的逃避不知強了多少倍。與此同時,佛家又講度人‘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這種大無畏與儒家學而優則仕,仕而優則學又不知強了多少倍。”關雪芳趁機展現自己的學識。

“佛教哲學的優勢確實非常明顯。”

得到成太陽的認可,關雪芳逌爾而笑道:“這種優勢難免讓我作為中國人有點妄自菲薄,沒想到最古典的中國哲學在收到西方哲學第一次入侵時就這麼不堪一擊。佛家還有墨子的俠義的感覺,麵對王權勇於鬥爭的俠義。”

成太陽糾正道:“佛教文化早已融入成為中華文化的一個內在組成部分。”

關雪芳反駁道:“不知是它融入到了中華文化,還是中華文化做了妥協。”

“佛教在中國的生根散葉跟王權的支持是分不開的,佛教也是主動迎合王權的。”

關雪芳進一步問道:“如何看待《沙門不敬王者》?這就好像西方的“上帝歸上帝,凱撒歸凱撒”一樣,這是中國封建帝製的底線,連這個底線都被戳穿了。”

成太陽隻淡淡道:“歐陽修《歸田錄》寫了這樣一則故事:太祖皇帝初幸相國寺,至佛像前燒香,問當拜與不拜,僧錄讚寧奏曰:“不拜。”問其何故,對曰:“見在佛不拜過去佛。”讚寧者,頗知書,有口辯,其語雖類俳優,然適會上意,故微笑而頷之,遂以為定製。至今行幸焚香,皆不拜也。議者以為得禮。”

“這就更過分了。本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所有人見了皇帝都要跪拜。現在皇帝居然要拜佛。然後雙方討價還價:都不拜,平起平坐。皇帝還以為自己贏了。”

成太陽沉默了會兒道:“佛教與現實王權的關係是複雜的。讚寧恭維宋太祖是“現在佛”,難道不是對王權的一種妥協?宋太祖的問話,就是想跟佛祖比比大小嘛。”

“對呀。”

“所以,佛教就贏了?”成太陽繼續反問道:“曆史上王權發動的多次滅佛運動又怎麼說?沒有王權的支持:免稅、給土地,佛教在中國能活?”

關雪芳嫣然一笑道:“我的理解是:說不過就動拳頭。多次滅佛運動不正說明了佛教寧死不屈嗎?”

“我的理解卻是:佛教與現實王權不是誰贏誰輸,不是單方麵的讓步和勝出,佛教需要現實王權的支持,所以必定也要對王權表示基本的臣服。”成太陽進一步道:“佛教與儒道兩家的差異是明顯的,如何找到佛教與儒道兩家的共同點,以及佛教內部各派的差異並對號入座才是最難的。”

關雪芳深有體會道:“這個確實是有點難。就像‘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以及‘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僅僅差別數字,其境界便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