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門縫稍微開得大了點兒,以便更清楚地看到來人的舉動。雖然看不清來人的相貌,但是起碼能看出來人是個男的,身材普通,邊走還邊鬼鬼祟祟地向後看。
我並不急著出去抓他,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來人飛快地走到菜地,在水井的位置邊上蹲了下來。自打狗二溺死之後,水井再次被派出所給封了,除了石板,上麵還壓著一塊很大的花崗岩,沒兩三個人根本抬不動。
來人在井邊蹲了一會兒,他背對著我,我也看不到他在幹什麼,急得直冒火。這時眼前突然看到一絲火光,原來來人竟在井邊上燒起紙來,一邊燒嘴裏還不停地叨念著什麼。
這時候我再也等不下去了,一個箭步衝出門,朝著燒紙那人跑過去。可能是我出現得太突然,那人嚇得夠嗆,倉皇間丟下燒紙就跑。
我哪裏能容他逃走,風一樣奔過去,在鐵閘門邊上逮住了他,那人被我抓住,竟抖得跟篩糠一樣。
我惡狠狠地扯住他的胳膊:“你是誰?為什麼大半夜的在這裏燒紙?快說!”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你誰呀你,快放開我……”那人拚命掙紮,我扳著他的胳膊使勁一擰,頓時痛得他一聲慘叫。
我冷笑一聲:“你不說是嗎?我把你送到派出所,看你說不說!”
“別,別……”那人的身體頓時軟了,“我……我隻是過來燒個紙,沒別的意思。”
趁那人放鬆說話的時候,我抽出插在腰帶上的手電筒,打開後向那個人照過去。那人對著突然來的強光躲避了一下,之後我看清了他的臉。不可思議的是,這人我竟然認識,就是我送牛車那天碰到的人,狗二的鄰居。
“怎麼是你?”我萬分詫異,禁不住脫口而出。
那人眯著眼睛看了我一眼,也認出了我,哆哆嗦嗦地說:“既然咱倆認識,你能不能放開我,我保證不跑。”
說話間這小子的眼睛飛速朝門口瞟了一下,我知道他打什麼主意,冷笑一聲:“別拿屁話忽悠我,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再不說實話,我立刻拉你去派出所!”
那人頓時汗如雨下,我一腳踹上鐵閘門,然後把他押進一樓的房間裏,這才放手。
那人揉著手臂,垂頭喪氣,一聲不吭。
我堵在門口盯住他:“你那天說見到狗二三更半夜不停地跑,現在又到井邊燒紙……”一個想法突然躥進我的腦袋,我厲聲道:“難道是你把狗二給推進井裏了?”
那人臉色大變,慌得直擺手:“沒有,沒有……”
在我的各種威逼下,那人終於說了實話。那人叫劉長發,跟劉顯貴是同族親戚,他曾經在狗二手底下吃過虧,平日對狗二還有幾分忌憚,那天夜裏見狗二氣力不濟的模樣,頓時起了壞心。他悄悄地跟在狗二身後,心想等狗二累得跑不動的時候上去揍他一頓,黑燈瞎火的,狗二保準認不出他是誰。
劉長發跟在狗二身後時跑時停,也不知道是他夠小心還是怎麼的,一路上狗二都沒發現他。狗二又跑了一段路,最後停在小二樓的外麵。
因為百草鎮治安一向不錯,所以夜裏我和元亮基本上不鎖大門。劉長發眼睜睜看著狗二推門進了院子,他在外麵蹲了幾分鍾也跟著鑽了進去。
劉長發貓腰躲在大門的暗影裏,稀疏的月光下,隻看到狗二不停地在菜地裏轉圈子,把菜地踐踏得不成樣子,最後竟蹲下徒手挖起土來。
我和元亮把井口封死後,元亮怕人發現這口井,把那些土重新填了回去,不知道內情的人根本看不出這塊地有蹊蹺。
劉長發見狗二一直蹲著挖土,沒有其他動作,也鬧不清他的用意,他聽見狗二的喘息聲越來越急促,想來是已經累得不行了,心道這是個好機會,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千萬不能浪費。
於是他悄悄起身,手裏還抄著一根棍子,躡手躡腳地走過去,狗二隻顧著挖土,也沒發現他。等他快要走到狗二跟前的時候,狗二突然暴起。別誤會,並不是狗二發現劉長發,而是狗二突然掀起石板,石板被掀到了一邊,落地時發出很大的響動,想來就是我熟睡時聽到的聲音。
劉長發嚇了一跳,他以為狗二發現他了,同時他也看到了石板下的水井。
劉長發是在百草鎮長大的,當然知道當年關於小二樓鬧鬼的傳說,一看狗二這模樣,再加上莫名出現的水井,他渾身的酒勁一下子給嚇沒了,從膀胱處順出一股熱流,熱辣辣地沿著大腿蜿蜒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