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幾個也不管有路沒路,艱難地朝著年輕人指定的方向往前走,走不多遠,我竟然也聽到了笑聲。怪異的是,那個笑聲聽起來歡暢無比,此情此景,激得我渾身的汗毛都豎立起來!
年輕人的瞳孔微微收縮,越走越慢,我們越過幾棵大樹,看到前方的雪地上立著一塊大石頭,石頭旁邊蹲著一個人,他把兩隻手湊向石頭,像是在烤火一樣,一邊笑,嘴裏還一邊時不時冒出幾聲不成調的歌聲,好像很愉快的模樣。
年輕人大張的嘴能塞進去一個雞蛋:“馬大河,你瘋了?你這是在幹什麼?”
原來這個人就是馬大河,他的麵孔在鬆枝火把下若隱若現,整個身體縮成一個小團,臉色雖然嚇人,但是臉上的神情很是愉悅。最奇怪的是,他對我們的到來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你有毛病啊!”年輕人一邊嚷嚷一邊去拽馬大河,“我們找了你一晚上,差點兒被凍死!郭四呢?他跑哪去了?”
年輕人想把馬大河拽起來,可是馬大河一動不動,我也疑惑,這人不會是凍傻了吧?我上前跟著年輕人一起拽馬大河,馬大河的身體凍得像個冰坨子一樣,偏偏就是不肯起身。
他使勁地甩著膀子,一個勁兒嚷著“別拉我,別拉我”,我感覺到不對勁,可是卻弄不清是怎麼回事。
“他可能凍昏頭了,咱倆把他架走吧。”
年輕人點點頭,我們倆伸出胳膊架住馬大河,用力把他拖了起來,馬大河極力掙紮,我們不過走了五六步,馬大河就掙脫了我們的鉗製,重新跑到石頭旁邊去了。
這時老蔡頭說話了:“你們這麼幹不成,必須他自願離開才行。快,現在你們兩個可勁兒打他耳光,罵他!”
這是什麼道理?不過我相信老蔡頭不會平白無故說出這番話,於是提起凍僵的手,狠狠地照著馬大河臉上扇了過去!
這一巴掌扇得特別狠,我整個手掌都木了,年輕人一愣之後,也是一個耳光扇在馬大河臉上,馬大河凍得煞白的臉上頓時出現了兩個發紅的手掌印。
不管是什麼人,被人扇了兩個耳光,肯定會暴跳如雷,可馬大河僅僅嘟囔了幾句,還是蹲在那裏不肯走。
我回頭看了老蔡頭一眼,老蔡頭皺眉,厲聲道:“你們倆別停,這是在救他,再晚就救不了了。”
我心中一驚,不再猶豫,兩隻手猶如風輪一樣扇在馬大河的臉上,足扇了十幾下,馬大河的臉已經遍布掌印,鼻孔流血。年輕人也沒閑著,他翻著花樣罵馬大河,怎麼惡毒怎麼來,我心道,要是讓那些跟馬大河有積怨的人看到這一幕,一定會痛快不已。
可是在我的耳光和年輕人的咒罵之下,馬大河仍然沒有太大的反應,僅僅隻是對我們怒目相視,可就是不肯離開石頭周圍。
就在我們不知道如何是好時,老蔡頭突然走了過來,因為太冷,他的動作十分僵硬,他顫抖著手解開自己的褲子,竟然對著馬大河的頭上撒了一泡尿!
要不是我親眼所見,我真的不敢相信老蔡頭能幹出這種事來。
熱氣騰騰的尿液淋了馬大河滿身,他終於被激怒了,殺氣騰騰地站起身。不過可能是蹲的時間太長了,他的身體已經僵硬,還沒站直就栽了過去,老蔡頭趁他還沒爬起來的時候向著山下的方向跑去,他跑得不快,可是馬大河和老蔡頭差了一段距離,所以剛開始並沒追上老蔡頭。
我和年輕人不明白老蔡頭的用意,隻好跟在馬大河後麵追過去。
又跑了一段路,我生怕老蔡頭有個閃失,於是喊道:“蔡老爺子,要不要把他抓住?”
老蔡頭氣喘籲籲地停下腳步:“差不多了,你們抓住他吧。”
我縱身撲倒了馬大河,跑了這麼一段路,馬大河的身體明顯比剛才有了點熱氣,他像殺豬一樣掙紮,一雙眼睛血紅地瞪著老蔡頭,我心頭火起,照著他的肚子狠狠揍了一拳,然後跟年輕人合力把他從地上拎了起來。
“蔡老爺子,他究竟是怎麼了?”
老蔡頭咳嗽了幾聲:“他剛才是被凍死鬼上身了。”
凍死鬼?我下意識往馬大河臉上看去,突然間感覺他那張臉透著森森鬼氣。
年輕人哆嗦了一下,差點兒把馬大河摔在地上。
“你們別怕,現在已經沒事了。你們拖著他走一段,他就該清醒了。”
我和年輕人隻好一左一右地拖著馬大河走路,還好馬大河已經不再掙紮,很順從地任我們倆拖著走。
路上我問了幾句,老蔡頭說,凍死鬼上身也叫小鬼齜牙,一般都是出現在天氣最冷的時候,被凍死鬼上身的人看到石頭會以為是火堆,所以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石頭,直到凍死為止,這時候想要救這個人就必須讓他自願離開石頭,不過凍死鬼上身的人各種反應都非常遲鈍,你跟他說話他可能根本聽不見,所以就要使用一些侮辱性的手段,比如大罵、打耳光,來激怒他、刺激他,還是不行的話,就得像剛才老蔡頭那樣,在他身上撒一潑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