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馬氏那近乎天真的話,靳雲忍不住一聲嗤笑,“娘怕是忘了,當今太後雖然對陛下有養育之恩,卻不是陛下的生生母親。”
馬氏恍然醒悟過來,還是覺得可惜,“但我見雲煙那孩子著實是不錯……再說了,江家那個女兒雖然受了皇上的青睞,被封了什麼郡主的,但到底隻是商戶之女,家族沒有依仗和根基,配我們家,到底是差了一些。”
靳北月挑了挑眉,語氣有些淩厲起來,冷笑道:“依仗和根基?不得聖心,就算是家世再高,又能如何?葉兒可救過我與父親的命,是我們家的恩人,祖母今日當眾給她難看,給雲煙撐場子,天下人該如何看待靳家,忘恩負義,攀炎附勢,這些罵名一一扣下來,再輝煌的軍功也得蒙塵,靳家的門風才是真正的被辱沒了。”
雖然在他心裏,即使沒有這些,他的小姑娘也是世上最珍貴最好的,可馬氏不會這麼想,為了讓馬氏打消念頭,他隻能從靳家的利益考慮,說給她聽。
靳雲也道:“不管陛下如何想的,冊封公主的旨意已下,如果母親執意讓江家難堪,讓蘇家女進門,那就是在打皇家的臉麵,母親覺得,已經功高蓋主的將軍府,能讓陛下容忍到何時?”
馬氏越聽越覺得心驚,她在內宅裏待慣了,朝廷上的風雲變幻雖然也懂一些,卻到底隻知道一些表麵的東西,那些深層次的權謀之術,卻是不懂的。
但是被靳雲父子兩這麼一通分析,她頓時就覺得背後瑟瑟發涼,有一種劫後餘生之感。
若是今日江芊葉態度軟一些,答應了讓蘇雲煙先一步進門,靳家和蘇家聯姻而遭到皇上猜忌,那後果簡直不堪想象。
看她臉色變幻莫測,神情冷凝,靳北月知道她這是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也不再多說,轉頭跟靳雲對視一眼,兩人一起退出了房間。
月色下,樹影重重,靳雲看著已經長大成人的兒子,忍不住歎道:“你的眉眼與你母親頗為相似,性子也像她,剛直不屈,你說的對,你不是我,也不會成為我。”
靳北月微微眯起了眼睛,神色複雜地看了靳雲半晌,抿了抿唇,這才道:“我不會讓自己後悔的。”
靳雲苦笑一聲,背著手離開,他當年若是也有這樣破釜沉舟的勇氣,用自己的軍功為靈兒換一個誥命,如今隻怕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靳北月看著他蕭瑟的背影,身側的手微微攥緊,又鬆開,臉上露出一種複雜莫測的神色,半晌才道:“我舅舅曾跟我說,我母親到去世的時候,都不曾怨過你,你也……不必耿耿於懷。”
靳雲的背影一僵,然後不可抑製地顫抖起來,半晌,他抹了一把臉,卻是苦笑一聲,腳步淩亂地離開。
靳北月看了看天上的圓月,倏然覺得埋在心裏多年的陰雲,似乎一下子開明了。
……
江芊葉第二日醒來,把酒樓的事情暫且擱置在了一邊,隨著楊文慧去看了朱雀大街上成衣鋪子的裝修情況。
鋪子的牌匾已經訂做好了,就叫錦繡樓,一樓都是些普通的首飾和成衣,二樓則是專供貴人們的量體裁身用的小包廂,做的是高端定製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