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
日暮西沉的時候，二人才疲憊不堪地躺在鋪上，安安靜靜的。
誌豪似乎清醒了許多，木然的神情沒有改變多少，可臉上的漠然卻摻雜了其他成分，嫣紅看到了男人的寬厚，或許還帶著那麼點兒清晨醒來時的溫情。
嫣紅軟軟地靠在誌豪胸前，渾身像散架了一般，甚至帶著一種在風中無依無靠飄舞了數年的虛脫，身體仿佛被穿透，被掏空。
異樣的興奮與實實在在的酸軟，嫣紅潮潤的臉，紅撲撲的，深秋裏熟透了的蘋果。
房子是平平靜靜的，沒有天旋地轉的倒置，鬆軟的疲憊，軟綿綿的舒暢。嫣紅懶洋洋伸手拿過手機一看，驚坐起來，嫣然一笑。
“如果你不想離開這裏的話，我們繼續躺著。”
誌豪坐了起來，非常聽話，但沒有說一句話。
女人特有的耐久力和快迅恢複能力，誌豪根本看不出嫣紅剛才的疲憊不堪，相反的，有幾分興致盎然，精神振奮。
誌豪順從地跟在嫣紅身後，像個聽話的大孩子。
衝洗，上藥，接著是晚飯。
天色暗了下來，進入溫馨的夜晚，溫馨的夜晚裏，誌豪要回歸到另外一個城市裏。
如今誌豪的身上，已經穿戴整齊，和來的時候，幾乎異曲同工，風衣禮帽，皮鞋西褲，稍稍的差別就是，如果脫了禮帽，那頭堅硬的頭發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短發，還沒有修剪整齊，忽高忽低，參差不齊。
臉部，黑黝黝的膚色，比海灘遊泳之後被陽光曬黑了還要黑幾分，並不是健康的黑色，晚飯之後現出了少有的光澤。再細細一看的話，眉毛是光禿禿的，像被剃得幹幹淨淨，再沒有留下一絲一毫，誌豪隻好壓低了帽子，隻露出一雙眼睛。
誌豪這才想起，這身衣服，包括鞋襪，是上午嫣紅出去買車票的時候買的，不由得暗暗佩服女人天生的細致，衣服非常合身，隻是褲子略略短了些，誰讓自己的兩條腿偏長呢？。
誌豪想說聲謝謝，又默默無語。
嫣紅驅車送誌豪到車站，誌豪離開這個城市的時候，黯然神傷，並不僅僅因為離開了這女人。
誌豪空著雙手在站台上，那隻精致的皮箱裏空空如也，誌豪沒有帶著，就算是放在嫣紅那裏，做個紀念吧。
嫣紅微微一笑，“假如我遇到了危險，你會救我嗎？”
誌豪默默看著嫣紅，半晌說了句，“我不知道。”
嫣紅依然是盈盈笑臉，“我隻是說假如。”
“會的。”誌豪點頭。
誌豪上車，嫣紅同樣黯然神傷，呆呆望著列車直到朝消失在視野之外。
誌豪倒在鋪上，昏昏沉沉，半睡半醒之中，不吃不喝，沒有離開過臥鋪半步，直到回到那個城市，柔玉妹妹在這裏守候。
如今這個城市，在誌豪看來，已經沒有什麼地方比這裏更親切了。
旅途是苦悶的，恰恰適合誌豪的心境，誌豪不想說一句話，安安靜靜躺在臥鋪上，自然沒有和他說話，唯一和誌豪交流的，就是乘務員的兩次換票，一次在上車不久，一次在下車前不久，隻是動作，並沒有言語。
誌豪昏睡了一路，既不覺得舒暢，也不覺得疲憊，時而在無邊的苦痛中掙紮，時而泛起新的希望，大腦紛亂複雜，攪得誌豪生疼，後來誌豪幹脆集中意念，沉沉睡去的時候，誌豪突然感受到身體的輕盈，這些時日來從未有過的感受，緊接著，溫熱的氣息在體內流轉。誌豪也不管他，任憑這樣的氣流運轉在體內，愛到哪裏就到哪裏，總之要比大腦生疼感覺好受些。
下車後，誌豪風衣禮帽的身影，直出站台，打車直奔家裏，沒有一刻停留。
我們完全沒有必要擔心此刻誌豪身無分文，女人的細膩總是表現在方方麵麵，這嫣紅啊，除了買車票和衣服給誌豪，還給誌豪帶了包吃的，隻是誌豪原封不動落在了車上，看都沒看一眼，誌豪沒有一點兒食欲，哪怕一點點都沒有，一天一夜的車程，誌豪在鋪上沒動過地方，連睡覺的姿勢似乎沒有改變過。
出門的時候，嫣紅塞進誌豪兜裏一遝錢，誌豪沒說聲謝謝，也沒有拒絕，木呆呆的神情一如既往地保持。
熟知的地方，倍感親切的地方，誌豪立在門前，才想起自己身上的所有東西都毀於一把大火，進屋的鑰匙已經不存在了，兜裏隻有美女相送的一遝錢，再無其他。
誌豪下樓，想給柔玉妹妹打個電話，又默默在花池邊坐下，呆滯的目光望著幽藍的天空，已是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