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地拍了拍身上的積雪,朝著那個靜謐的人,失聲喚道:“我在乎你。”
他驚訝地回神,看向我的眼光裏絲毫不見方才的黯淡,隨即閃過一抹欣喜之色,緊抓著我的手,差點驚呼出聲,隻是卻被我硬生生地製止——
“可我,隻是把你當好朋友。”定了定神,故意忽略掉他眼神裏的光亮,狠心地說道。
果然,此話一出,徐子謙當場石化,興奮之色還來不及退卻,就僵硬在了他的剛毅的臉龐,眼神裏又慢慢地由欣喜變黯淡,再變平靜,再變憤怒,色彩豐富而精彩。緊抓著我的手也在平靜之後慢慢地一點一點地鬆開,可是卻在最後的時間裏,突然抓得很緊很緊,我甚至感覺得到骨頭都快被他捏碎了一般。
“額,你不要這樣,弄疼我了。”受不住這疼痛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神色痛苦地呼出了聲。
我明顯的感覺到說完話後,徐子謙的手陡然力道鬆開了許多,看向我的眼神也多了一絲心疼,臉上也不斷地開始浮現出一些莫名的表情。又默默地僵持了許久,直到夕陽最後的一抹餘暉沉了下去,夜幕漸漸升起,華燈初上之時,徐子謙才微微地歎了口氣,鬆開手,才落寞地起身背對著我。
突然得以自由,我欣喜若狂,來不及去責怪,我隻想快些逃開這個壓抑的地方,這個壓抑的人,畢竟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隻是剛邁開幾步遠,身後卻傳來徐子謙不鹹不淡,不溫不火,不帶一絲感情色彩的聲音:“你,始終這麼——”
我還是停住了即將邁開的腳步,而他卻也頓住了後麵的話。深深吸了口氣,就在我準備詢問後麵的沒說完的話時,他卻聲音沙啞地說:“這麼——這麼絕情。”
後麵的兩個字還是沒有帶任何的感情,可我卻聽得一陣不寒而栗。顫顫巍巍地轉身,痛苦地閉上眼,兩行清淚滑落衣間,在凜冽的寒風中,帶來了更深的寒意,攏了攏衣角,沒有再說任何話,就加快了離去的腳步。
從那以後,就除了上課,幾乎沒有再見過徐子謙,他好像故意躲開我一般,狹路相逢,也是視若無睹。盯著身旁那個空蕩蕩的座位發愣,心中莫名地空洞,這才發現這樣的平淡,難得,甚好。
大概半個月之後,學校便放假了,已經進入了深冬,寒冷不言而喻,整天都刮著冷冽的西北風,吹得光禿禿的枝椏亂顫,而我素來畏寒,竟是不敢邁出大門一步。
因著最近的事情弄得心神不寧的,況且,都幾個月了,眼看著就快過年了,竟然還是絲毫沒有落風的消息,思慮及此,心裏便百般不是滋味。
倏而,天空中竟慢慢地飄起了肥碩的潔白雪花,紛紛揚揚,飄飄灑灑,像蒲公英,又像是二月裏紛飛的柳絮,漫天飛舞。
終究是抵不住美景的吸引,穿了最厚的羽絨服,信步出門,一陣寒風襲來,卻依舊凍得畏畏縮縮。強打起精神,閑庭碎步,不知不覺竟來到一處古樸素雅還透露著陣陣泥土鬆香的村屋前,紅磚青瓦的古樸院落偶然探出一枝如胭脂玉般透潤瑩亮的臘雪寒梅,時時散發著陣陣幽香,花瓣迎風搖擺,在這素潔的寒冬裏增添了幾分好看的顏色。
頓了頓腳步,稍稍遲疑過後,便毫不猶豫地扣了扣沉悶的黑暗大門的銅環,“吱呀”一聲過後,老舊門便緩緩地打開了,從裏麵探出了一棵腦袋,低聲問道:“誰呀?”
“爺爺,是我!”隨聲應道。爺爺瞥了我一眼,立刻將門支得更開,朗聲道:“染染,快進來,好孩子,凍著沒?怎麼不在新屋好好待著,跑這兒幹嘛?”聲音在這寂靜的冬天裏顯得格外地洪亮,頓了頓,接著又佯裝厲聲嗔怒:“這兒濕氣重,哪是你能待的,快些回去!”
“我才不要,爺爺都能待,為什麼獨獨我不能?”嬌嗔嘟嘴地問道,“你不讓我進來,我就告訴奶奶去,你不讓我見她。”
說完便往裏麵衝,仿佛真的有人在等我一般,身後的爺爺無可奈何地笑道:“這個個小鬼靈精,這次就算了,下次不許再用同樣的爛理由。”
詭計得逞,嘴角便揚起了一抹得意的微笑,爺爺總是這樣,隻要提到奶奶,他就沒轍了,這個理由屢試不爽。
其實這裏就是爺爺的老房子,也是我小時候最愛的百草園,沒上學之前我幾乎天天在此度過。這兒春天有最耀眼富貴的牡丹,夏天有最白潔清傲的池蓮,秋天有清爽暗香的黃菊,冬天有透亮瑩潤的臘梅,一年四季,整個院子都被一層層的芬芳包圍,瑩透著,好不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