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默然,他知道現在的杜景隻是需要一個宣泄口。<\/p>
“他和媽媽本來就不該在一起的。”杜景的聲音平靜,像是在講一個無關人的無關事,“一個英俊帥氣,事業心強,野心蓬勃;另一個無論身世或是追求都普通得很,更不能給他提供一條捷徑。鬼知道為什麼他們會結婚,明明總是要分開的結局再明顯不過。”<\/p>
“門當戶對真不是狹隘之見,”杜景說到這兒兀然轉過視線來,定定地看著江城,“那是眼界、生活習慣、性格養成、價值觀等等的巨大差異……很少有人能夠跨越這一塊巨大的差距。就算跨過去了,他過得也未必幸福。有一些我們以為自然而然的行為習慣,在你們眼裏大概都是沒有教養的體現。”<\/p>
江城無奈,苦笑:“阿景,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p>
杜景恍若未聞,視線轉開:“他終於沒能忍受媽媽,於是他們離婚。半年不到,他就和另一個女人結婚了,然後去了M國,因為那個女人是個M籍華裔,他在那兒轉了國籍辦了綠卡。從我六歲開始到現在,十一年,我之見了他三次——今天就是第三次。”<\/p>
杜景輕輕地吸了一口氣:“我不覺得我需要叫他‘爸爸’。他也不配。”<\/p>
江城無聲一歎,抬手將杜景的手握住:“阿景,我說過,很多事情我們都不能隨心所欲,尤其在我們沒有那個資本的時候。你現在沒有能力和他反抗,那你就隻能服從他的意願——即便是等到你成年之後可以自行決定了,阿姨那裏也會是你難以逾越的一道關卡。所以答應我,不要衝動,最重要的是無論做出什麼決定之前,至少不要傷害到你自己和你親近的人。”<\/p>
“你是要我向他妥協嗎?”<\/p>
杜景咬著牙抬起頭來看他。<\/p>
江城抬手揉了揉杜景的軟發,“妥協是必然的,因為現在的你在法律上甚至連自行決定的權利都沒有,隻是妥協的‘度’卻是可以由你掌控的。”<\/p>
“……”杜景不再開口,將臉轉向一邊。過了半晌,他兀然悶聲道:“如果他讓我跟他回M國呢?”<\/p>
“……”江城的笑容倏然消失,眼底情緒波瀾不停,再開口時聲音已經被壓得低沉,“什麼時候?”<\/p>
杜景猛地扭過臉來,咬牙切齒:“你真讓我走?!”<\/p>
看著小孩兒氣得臉都紅撲撲的了,江城一時又是好笑又是不虞,“阿景,我不能決定一切。我當然不想你走,我恨不能把你拴在我身上一分一秒都不叫你離開我的視線——可是我做得到嗎?”<\/p>
“江秉城,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去了M國……”杜景咬著唇瓣仰起臉來,眼睛裏光彩微黯,“我可能就再也回不來再也見不到你了。”<\/p>
“……”江城的手慢慢收緊,過了片刻之後才長吐出一口氣,他的目光靜靜地凝視著麵前不安而無措的杜景:“我會找到你,我發誓。如果你沒有回來我的身邊,我一定會去找你。”<\/p>
杜景回視他,幾秒之後,他慢慢地搖頭,垂下了視線:“我信你,但我不信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