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3章 教書育人難救國 (2)(2 / 2)

燒百日這天,天空藍得如同一塊碧玉。孔憲隆和弟兄們在娘的墳墓前麵擺上了供品,供品都是些素果,饅頭上麵點著黑色的標誌,意味著是給陰間人吃的。焚上香和紙,蓮花的墳墓前麵騰起了一股煙霧。哥幾個一邊給娘燒紙,一邊說,娘啊,我們給你送些錢來,你把錢也給小鬼一些。說著,他們把燒著的紙也扔到外麵一些,意思是給了路邊的野鬼,野鬼就不會搶娘手裏的錢了。紙燃成了灰燼,哥幾個輪著給娘磕頭。

孔昭仁說,“你們弟兄記著,這兒就是咱們家的塋地。以後,我的百年之後,你們就把我葬在這兒,與你娘合骨。你們也一樣,人都有生老病死,到了那一天,都葬在這兒。”

蓮花祭日,也是芋頭的祭日。這個航次回來來,孔老三一個人帶著香紙祭品來到了芋頭的墳墓前。焚上香紙,擺上祭品,孔老三把酒倒在了墳頭,嘴裏念叨著,芋頭啊,我知道你的冤魂未散,你一直在暗地裏保護著我。如果我重操舊業,再上賊船,我也死無葬身之地。往後,我仍然要好好做人,好好做事,有朝一日,替你報仇,替父親於漢臣報仇……

自從租下了西伯利亞號,一連幾個航次,孔老三順風順水,賺到了足夠的錢,可以來交租金。弟兄們有些擔心,一下子把租金付清,船主會不會想,這麼短的時間,就能賺到如此多的運費,會不會引發他漲租金呢?孔老三還是堅持自己的一貫原則,人家船主已經放我們一馬,給了我們一個天大的機會。當初我們沒有錢,如今有了錢了,就要如數付清。至於漲租金,我們有契約,一定就是三年。吳先生是個正人君子,他不應該有什麼猜疑和反悔。

太陽當頭照了,孔老三還呆在芋頭的墳墓前沒有離去。芋頭躺在這山坡上,家裏空空蕩蕩,回去隻能讓人心酸,誘發回想往事。弟兄們都有了家,有了老婆孩子,而惟有他一個人孤零零的成了無家可歸的流浪漢。正在此時,馬大潮也來到了山坡上,來到了孔老三的跟前。兩個人雙雙坐在了芋頭的墳頭,推心置腹說起話來。孔老三知道,這個吳先生是在二哥手底下做事的,能把這麼好的事情讓他來做,會不會是個陰謀,或者說與他二哥有關係?

馬大潮是個老碼頭了,對這件事,他也摸清楚了。西伯利亞號的確是吳先生個人所購置,與仁記,與孔昭仁絕對沒有關係。既然是機會來了,就要把握機會。有許多事情關不複雜,而是當事把事情想得複雜了。他也叮囑孔老三,不要總是沉浸於對芋頭的思念和悲傷之中。人活在這個世上,生死病死,人生八苦都得經曆。不能總陷在悲傷之中不能自拔。你與芋頭有患難夫妻,但是芋頭不在人世了,你總不能因為悲傷而一直讓痛苦折磨自己。過個年半載的,遇到好女人,你應該再娶一個。要振作起來,你不能一輩子一個人孤零零過日子。

孔老三搖頭拒絕了,如果是生老病死,芋頭命該如此。但她是給人害死的,連同她肚子裏的孩子,那是我的骨血,下手的人心有多狠……不殺此人,我個人的私仇不能報,也給世上留下了禍害之根。等到把這個仇報了,我再娶妻成家,也算對得起芋頭了。

因為賠付了邵勤儉債務,邵勤儉對孔老三一如既往,他的業務還是讓孔老三來做。當發生的這些事情漸漸平息以後,孔老三心裏的念頭又冒了出來。他還是邵勤儉多長個眼色,因為他一年到頭跑外城,他肯定能查到於老歪的下落。邵勤儉口頭上應承著,但他心裏不想把這個秘底揭開。時機未到,把呂順的身份揭示出來。孔老三報仇雪恨了,他落得個雙手空空,還得背上一個對主子不忠的罵名。

孔老三跑過幾個航次以後,隻要他的船到了山東靠幫,裝貨卸貨過後,有要搭他船的山東人,他都痛快地讓想要漂洋過海的山東人上他的船。他不收他們一文錢,有時候甚至還要貼上煎餅。弟兄們有些不理解,咱們畢竟是做生意,可不是慈善家。山東人多了去了,你如此下去,能慷慨大方到多久?孔老三跟弟兄們解釋,從前,我一直想讓自己發達起來。磕磕絆絆的,沒能發達起來,把自己的老本都丟了。這一回,也許是發達來得容易了一些,我心裏有些發虛,發空,不做些施舍之事,心裏有些不安寧。山東人是咱們老鄉,出門在外幫助一把,也是應該的。弟兄們說,於老歪倒是山東人了,天下還有他這樣頭頂生瘡,腳底下冒膿,心都爛透了的壞人嗎?所以,山東人也不都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