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清政府派了一個名叫顧元勳的官員到旅順口來收拾收拾殘局。這個官員把旅順口人的遺體收斂在一起,合葬於一處,顧元勳為這些無辜的死難者題寫了一塊石碑,碑上麵寫著萬忠墓三個大字。我百思不得其解,萬忠墓,他們忠於於誰?他們為什麼沒有得到保護?那些隻知搜刮民脂民膏的當政者,當權者們在國難當頭的時候,他們去了什麼地方?所以,我覺得那些死去的人們應該樹立一塊碑,上麵刻上萬屈墓,他們是世界上最委曲的人,他們都是天朝的順民,他們誰也沒有妨礙誰,他們吃苦受難,也沒有埋怨過任何人,他們並沒有觸犯日本人,但他們卻成了漂洋過海的入侵者的刀下之冤魂,真的是太委曲了。委曲得可悲可歎……
那天在大連街上無意間的邂逅之後,孔憲隆與呂啟明又相約了許多次,他與她走得很近,似乎成了無所不談的朋友。呂啟明一個年輕的姑娘,她知道的太多了。呂啟明從北京帶來的他聞所未聞的新鮮事。世界上發生了那麼多的大事,中國也發生了那麼多重大事件,而他卻在大連街上迷惘徘徊。這個從天而降的姑娘一下子給他帶來了意外和驚喜,他那顆空空的心靈也一下子充實了起來。每一次見麵與分手,孔憲隆的眼前都能出現喬蘭的影子。這個呂啟明似乎比喬蘭更有一種讓他癡迷的魅力,因為從她身上洋溢的讓人震撼一股情緒。對於社會,對於時代,知識分子是有義不容辭的責任的。要不然一個人讀書做什麼,自古以來就是齊家治國平天下。在這樣的關頭,知識分子還能沉默不語嗎?
孔憲隆情不自禁把呂啟明的手握得更緊,一直也沒有鬆開,他是忘記了鬆開。過了好一會兒,大方的呂啟明已經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的臉龐微微緋紅了,試圖著輕輕抽回自己的手。孔憲隆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魯莽,連忙鬆開了手,他說,“我覺得,你更像是我的先生。我現在正無事可做,我能幫你做點什麼?”
呂啟明說,“我這次到大連,就是要發展組織,喚醒民眾,喚醒工人兄弟。中華工學會辦了不少人工夜校,你可以去給工人們當先生,把你的文化知識傳授給工人們。甚至你可以告訴他們國個外的一些先進生產方式,以及西方世界工業發展的現狀,都給我們的工人們講一講,我們的工人農民需要什麼?他們需要啟蒙,他們需要蘇醒,需要覺悟。”
孔憲隆已經有些熱血沸騰了,“我也加入你的組織吧。多少年了,我一直苦悶著,一直苦悶到了今天。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今天,遇到了你,我的心情也一下子豁然開朗了。”
“那你可以經常到中華工學會來。”
“中華工學會就在惠比須町[如今的黃河路]上,咱們中華民族本來是一個文明古國,幾千年來,為什麼一直貧窮,就是因為大多數人不識字沒有文化。人有了文化才懂得道理,才會明辨是非。你一直在上層社會生活,你哪裏知道下層民眾的疾苦和需求。中國想富強起來,就得千千萬萬黎民百姓的覺醒覺悟。從前,我們一直認為中國有萬裏長城,有大運河,有四大發明。可到了近代,幾百年了,除了一部曹雪芹著的《紅樓夢》,中國人對於世界文明的發展沒有做出過任何貢獻。這真的說明我們已經落後了,所以,八國聯軍,日本人才敢為所欲為地侵略我們,奴役我們。可悲的是,生活在大連的我們已經成了亡國奴。日本人公開鼓吹大連中心主義,有些大連人竟然津津樂道地沾沾自喜。他們不知道日本人的國策,日本有工廠,滿洲有豐富的資源,所有的這一切都要通過大連碼頭向日本源源不斷地運輸。”
“你說的太好了,你簡直就是我的老師。這些思想,這些論點,你都是從哪裏得到的?”
“先有了俄國的十月革命,再有中國的五四運動,中國有一些富有愛國思想的知識分子,他們接受了西方先進思想,首先覺醒。以後,我會把他們的編著的書刊送給你讀的……”
孔憲隆又抓起了呂啟明的手,緊緊地握著,他真像遇到了知己,感覺可真的太好了!
呂啟明有些意味深長地,“加忘了,我們是知識分子,我們是國家的精英,民族的精英,我們肩膀上擔負的是責任和使命。不是一時的衝動和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