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9章 日寇嚴守大碼頭(2 / 3)

吳先生也有些不敢相信,孔老三能夠如此忍讓,這不是孔老三一貫做事的風格。事情說到孔昭仁那兒,他沉思了片刻,“我家的老三的那些船員,都是山狼海賊出身。我擔心的是,恐怕別人不能給我捅婁子,倒是老三能給我惹亂子。隻要這些山狼海賊不抱成團,他們也就攪不起多大的浪。老三竟然會讓他們下船,他心裏鬧什麼鬼兒?”

吳先生說,“這些年,因為有海南號拴著,你和你家老三倒也相安無事。這次清除船員,別人都不高興,老三為什麼那般坦然?能那樣通情達理不招惹事端?讓人不明白。”

“也許他的年歲也大了,不想跟我針尖對麥芒了。我們兄弟鬥了半輩子,也疲乏了。”

人過中年了,血性和銳氣都消退了不少,時間的流逝,可以洗滌以往的舊痕。吳先生來到孔老三跟前,他千叮嚀囑咐,“孔家三哥,千萬要審時度勢,如今是戰爭年代非常時期,在碼頭重地,一定不要惹是生非。眼下,日本的眼睛都紅了,六親不認。你記住了?”

三哥接受清除在船上工作的中國人這項命令,弟兄們真的不能接受。三哥這是怎麼了?怎麼也成了翻臉比脫褲子還快的無賴。三哥,我們是你的弟兄啊,你真的不要我們了,你真的要把我們統統清除下船。孔老三繃著臉,臉色要多難看就多難看,他一句話也不說,把頭扭過去,連看也不看跟著他風裏來浪裏去的弟兄們。

猴子一屁股坐在了甲板上,“我哪兒不去,賴我也賴在了船上。三哥,我對你發過誓,一輩子跟定你了,我們都走了,你身邊不能一個人不留。”馬大潮也賴著不走,他知道,他下船了,沒有人能開動海南號。剩下的弟兄們流著眼淚,“三哥,你讓我們走也不要緊,但你要把話說開了,讓我們弟兄們知道,你為什麼把趕我們走。這樣不明不白的,誰也接受不了。我們是發過誓的,生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

孔老三本想與弟兄們再說一聲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可他狠了狠心,繃著臉,什麼也不說,轉身走進了艙裏,扔下了他的弟兄們。任憑弟兄們怎樣呼喊三哥,他就像沒聽見一樣。不過,他留下了猴子和馬大潮,他把猴子寫成了朝鮮籍,把馬大潮標明是穆斯林。從來到碼頭那天起,猴子就是他的影子。馬大潮也是,他們的情意是在碼頭上結下的。雖然與弟兄們都是從大風大浪當中闖蕩過來的,但是,孔老三已經留不下他們了。

碼頭上,憲兵與軍火一樣多。在五號碼頭上,一根吊杆上麵吊著一個人。前天晚上,五號碼頭的一個裝滿了日本軍服的倉庫著火了,把整整一個倉庫的軍服燒得精光。吊在吊杆上麵的那個人就是放火的人。

審訊時,石井問他,“你叫什麼名字?”那人回答,“我叫劉春陽。”石井心頭一哆嗦,劉春陽?哪裏又冒出來個劉春陽,他與劉春陽未曾相見,但劉春陽的照片一直裝在他的口袋裏。這個人根本就不是劉春陽。也好,劉春陽是共產黨,他要讓人們都看看,共產黨什麼?共產黨就是放火的人。吊在吊杆上的那個人胸前掛著一塊大牌子,上麵寫著他的名字:劉春陽。三個墨寫的大字,上麵朱筆畫著血淋淋的十字。因為此人的頭頂上已經點過了天燈[一種在頭頂上倒油,點火燒頭心的刑罰],他的頭皮已經焦糊了。打得皮開肉綻的身上,粘上了蘸滿了瀝青的布條子。開始,那個名叫劉春陽的人還有力氣喊叫出聲音,“山東的老鄉們,碼頭上的同胞們,碼頭上的火是我放的,可我放火有錯嗎?我放火沒有錯。大夥也都親眼看見了,日本人通過碼頭,把咱們中國人的好東西,一船一船地運到了他們日本國去了,卻把一船一船的軍火運到了咱們中國。他們要幹什麼,他們要殺中國人,要把老大一個中國變成他們日本國的地盤,讓中國人統統成為他們的奴才……”

石井一介走過來,給那個中國狗腿子做了一個手勢,狗腿子用力從劉春陽的身上撕下了一塊布長。隻聽一聲慘叫,布條撕下來了,上麵沾著血水和肉渣,那個名叫劉春陽的人登時暈厥了過去……人們紛紛低下頭去,不願意看這樣受刑的慘狀。

石井一介大聲地訓示,“什麼罪孽最大?你們中國人有一個非常生動準確的稱呼,那就是殺人放火。在這個世界上,這是兩種最不可饒恕的罪過。所以,犯下這種罪孽的人就要接受最為嚴厲的懲罰。以後,哪個碼頭工人敢效仿此人,他將接受更加嚴厲的懲罰。你們中國人不是有誅連九族之罪嗎,對於罪犯的親人,我們也不會手軟。對待敵人的慈悲,就是對我們自己的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