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善和已經先一步出聲,他冷臉沉眸:“剛才誰說話,站出來。”
吳善和在宮中大半輩子,見過的權謀傾軋數不勝數,氣勢十分嚇人,那些常年勞作的農戶見到最大的官也不過縣城衙役,此時嚇得瑟瑟發抖,一片死寂。
他們早就知道這位大人是什麼性子,最先說話的老許麵如死灰,一動不動,倒是麵相凶惡的男人,先一步站了出來。
“大人贖罪,草民願意接受懲罰。”
老許如夢初醒,撲通一聲跪下:“大人饒命,草民、草民是一時糊塗,再也不會了!”
“是不會還是不敢?”
老許膽顫一瞬,心思被戳中。
真像李嫵說的那樣,不是不會,是不敢。五年優渥日子早就慣壞了他,從開始到戰戰兢兢到現在心懷不滿,他相信像他這樣想的人還有更多,隻有胡柏是個異類!
李嫵冷聲道:“把他逐出去。”
李嫵沒有殺人的意思,也不值得為此髒了手,外麵的一切遲早會讓他後悔,早就提過,這是個類似南北朝的時代,人命賤如草芥,災荒年間,甚至被稱為兩腳羊。
當然在此之前,吳善和已經替她清除一切手尾,一碗啞藥灌下去,不會寫字不知路途的啞巴能透露什麼?
李嫵眼神冷若寒冰:“還有誰跟他一樣想法的,大可站出來,我不強留。”
老許的妻子家當一起扔了出來。
妻子一頭霧水:“當家的,出什麼事了?”
丈夫不說話,四周人朝她投來憐憫眼神。
吳善和陰冷地目光像條毒蛇似得掃過這些人,沉聲道:“真是好日子過多了,忘了之前我怎麼從死人堆裏把你們救出來,一群白眼狼,你們吃的喝的住的哪個不是我提供的,真的一群蠢貨!”
“眼前這位可是仙人下凡!”
李嫵聽得眼皮子一跳,吳善和已經控製不住地狂熱吹捧:“你們可知這畝產兩千斤的白玉紅玉是誰的手筆?”
“是主子!”
“莫說整個嘉朝,就是整個五國,都沒有這樣的東西!你們真是豬油蒙了心,狗膽包天!之前陛下慶祝的黃玉,也是主人的手筆!”
“你們還愣著幹嘛,快把他們給我逐出去!”
“你這個殺千刀挨雷劈的!你想死別拖著我們一家人!”百草也就是老許妻子,快要瘋了,女人?女人怎麼了!誰不是女人生的?若不是她之前一路辛苦照顧,他能活到大人來?
不能走!絕對不能走!
她絕望無助的目光投向四周,昔日鄰居默默避開,百草知道他們都救不了自己,還有一個人!
這念頭提起時,她眼裏有了光:“大人,大人我不能走。”她不像丈夫那樣愚蠢,離開這裏還能有什麼活路,他們因為災荒離開故土,淪為流民,就算有人收留,五層租子也能將他們生吞活剝。
李嫵很欣賞這樣的女人,她微俯下身:“我這裏倒是有個辦法,隻看你願不願意做。”
她輕啟紅唇,聲音吹散在風裏。
“——和離。”
百草睜大眼睛:“我、我是女人,怎麼能休夫呢……”
李嫵笑了,看著她的目光很柔軟,像是溫柔的風,恰在此時,麥浪翻湧,發出嘩啦啦的響聲,和著她的聲音:“你瞧,你這不就學的很快。”
百草張了張嘴,還未說話,丈夫已經扯著她的發髻:“跟我走!”
“大人。”她朝李嫵跪下,磕頭:“我要休夫!”
“從今天起,我不是許家人,我不能走,我要給您幹一輩子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