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成住的地方也在城西,不過和同福街隔了幾條大街,兩個人走了一段時間,到了興和街。
興和街上有家興遠鏢局,辛成就是這家鏢局的鏢頭。興遠鏢局是城西最大的一家鏢局,但和流雲城其他鏢局相比,規模就小了很多,名氣同樣也小了一些。這個時候快到中午了,偶爾有一兩個鏢師裝扮的大漢往來,見了辛成,大聲地打著招呼,辛成一一回禮。
兩人走到鏢局大門前,辛成對阿雪道:“雪兄弟,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兒,我到裏麵交割一下,很快就出來了。”
阿雪在外麵東張西望,四下亂瞧。這一帶都是民居,看樣子,建造的曆史應該不短了。這家鏢局的大門也有些古舊,門前石階下的一對石獅子張牙舞爪的,威風凜凜。青石鋪就的大街上打掃的幹幹淨淨的,幾乎找不到一片樹葉,刺目的陽光照在阿雪臉上,讓他有些眩暈。
好在沒過多久,辛成就大步走了出來,上前拍了拍阿雪的肩膀道:“雪兄弟,等久了吧?走,到我家去。”
辛成大步流星的,阿雪跟著他往前走,幾乎有些跟不上他的步子了。兩個人拐了幾個巷子,走到一處民居門前,辛成推開楓香木門,左腳剛跨出去,就輕聲喊道:“彗娘,我回來了!”聲音裏有掩不住的欣喜和激動。
院落的空間並不太大,格局卻也合理,小院幹幹淨淨的,住房,堂屋,廂房也一並俱全。一棵高大粗壯的槐樹立於庭中,茂密的樹葉遮住了小半個院子,讓人頓時感覺一陣清涼。
輕微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房門打開。阿雪隻見一個年約二十七八的清麗少婦立在門邊,左手扶著門框,右手半垂在微微隆起的小腹間,手上還拿著一些針線,臉上一片欣喜之色。待看見辛成身後還站著一個陌生男子,臉上的笑容慢慢地收斂了起來,略微有些遲疑道:“你……回來了?”
辛成不顧阿雪還在旁邊,上前一步握住彗娘的手,輕輕道:“彗娘,我回來了,這些天讓你擔心了,我……路上有些事耽擱了,真是對不住……”
彗娘止住他,不讓他再說下去,輕聲道:“回來了就好,說這些話幹什麼。”把手從他掌中抽開,看了阿雪一眼道:“怎麼?有客人來了?”
辛成這才想起阿雪還在旁邊,笑道:“彗娘,我跟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雪兄弟,叫……”
這幾天兩個人兄弟相稱,阿雪叫辛成辛大哥,辛成稱阿雪為雪兄弟,辛成卻不知道阿雪的全名叫什麼。
阿雪連忙行了一禮道:“我沒有名字,別人都叫我阿雪,嫂子也這樣稱呼我吧!”
彗娘微微點了點頭,對辛成道:“你看你,客人來了還讓人家站在這裏!”又對阿雪道:“阿……請到客廳裏坐吧!”
阿雪知道他們久別重逢,肯定有一些話要說,自己在這兒不方便,於是對辛成道:“辛大哥,你先忙吧,不用管我了!”
辛成也不以為意,對阿雪道:“雪兄弟,你先到堂屋坐一會兒,我一會兒再來跟你說話。”
彗娘見阿雪進了客廳,這才接過掛在辛成肩膀上的包袱,轉身往裏麵走去。
辛成跟在她後麵,見她身體單薄,腳步微微有些蹣跚,心裏越發內疚,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彗娘把包袱和手裏的針線活放在桌上,挨著桌子慢慢坐了下去,看了辛成一眼,也不出聲。
辛成拉了張椅子,在她對麵坐下,剛要開口,彗娘已經問道:“這次怎麼去了這麼久?不是說用不了半個月嗎?”
辛成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猶豫著道:“本來是用不了這麼長時間的,去看了一個朋友,路上也遇到了一點事,這才耽擱了。”
彗娘歎了一口氣,緩緩道:“你呀,還是改不了這個脾氣,我平時勸過你多少次,怎麼總是不聽?別人的事再重要,也不及家裏的重要,外麵的那些閑事你能管得了多少?如今你都快要當爹了,怎麼還是這樣不知道輕重緩急?”
辛成無言以對,過了一會兒,彗娘問道:“是和這個阿雪有關嗎?”
“不是,是和一個嬰兒有關。”辛成回答道,“我在陽澤遇到了一個落難的中年產婦,她一個人抱著個嬰兒,身受重傷,又被仇家追趕,我見到她的時候她隻剩下一口氣了。她求我把嬰兒送到馬家渡,你知道,這種事我遇見了實在沒辦法推辭,看到了她我就想起了你,看到那個嬰兒我就想到了我們還沒出生的孩子,將心比心,我就答應了她。當時情況危急,我隻來得及托張鏢頭他們給你帶個信,就上路了。馬家渡實在太遠,一路來回,這才用了這麼長時間。彗娘,你不會怨我吧?”
彗娘歎道:“你每次都有理由,每次的理由都是那麼正正當當的,我又怎麼會怪你?你也別再說什麼這是最後一次的話,我問你,這個阿雪又是怎麼回事?”
提到阿雪,辛成仔細想了下措辭,道:“雪兄弟是我前天經過青萍鎮的時候碰到的,他是個鄉下人,要來流雲城辦點事,正好順路,就搭了個伴,一起過來了。彗娘,有件事我要給你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