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論道(1 / 3)

搬了個小板凳,拿起了針線,在屋簷下撿了個陽光照不到的地方,慧娘開始做起了針線活。

大腿上鋪了塊灰黑粗布,粗布上擱了件縫製了一半的鮮紅小棉襖,慧娘拿起針,低下頭仔細的穿針引線,縫起這件嬰兒冬天穿的衣物。偶爾抬起頭,看看站在院子裏的兩個人。

涼風吹來,幾縷發絲卷到眼前,慧娘伸手攏好歸正,看著說話的兩個男人,不覺抿嘴一笑。

這兩個人啊,倒真是有趣。小一點的在那兒急的抓耳撓腮,大的卻是不疾不徐,信口說來,侃侃而談,好像沒看見這些一般。

“別著急,聽我說。”辛成繼續說道。

“這些棍法上技巧性的東西,刀法上也很重視,武學上的東西都是相通的,多了解一點並沒有壞處。我給你說這些,是想讓你心裏有個大概的印象,這樣在說別的東西的時候,你也不至於太過於迷惑。”辛成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阿雪晃了晃有些迷糊的腦袋,總算是清醒了一點。

“刀法雖然重視技巧,但更重視身法和步法。身法和步法是刀法的靈魂,所以想領悟刀法的精髓,身法和步法也是必須要修煉的。”

“什麼事身法和步法呢?”阿雪認真地問道。

辛成卻沒有再解釋,伸手撿起阿雪撂在地上的鋼刀,身子忽然向旁邊掠去,揚手一刀,隻見一片葉子已經分成了兩瓣,徐徐地飄落在地上。

辛成的身子太快了,劈出一刀之後已經迅速回到了原處,按刀而立,身形和沒出手之前一模一樣。

阿雪揉了揉眼睛,這個已經夠令他驚奇的了,但更令他感到驚奇的是,那片樹葉落下的軌跡自始至終好像都沒有受到那一刀的影響。就好像本來是兩片葉子,隻是粘在了一起,在空中忽然分開了,然後落在了地上。

“辛大哥,你那一刀,怎麼好像一點刀風都沒有啊?”阿雪問道。

辛成沒想到他居然看的這麼仔細,心中暗讚。回答道:“那個主要是內力的運用和對力道的控製,這個先不說。剛才我那一刀,如果身體不動,也可以劈到樹葉。但如果那是是個人,他當然不會站那兒讓你砍,他要躲避,會移動。這個時候你刀已經劈出去了,力道已近末聲,這個時候他要偷襲你,你是很難招架的。但如果你出刀的時候,配合身法,到他跟前再發力,他想變招或是躲避都是很難。他動你也動,身隨步走,始終縮短你和他之間的距離,伺機而動,這才是用刀的真髓。”

“可是和敵人挨得很近,自己不是也很危險嗎?”阿雪問道。畢竟自身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嘛!沒傷到敵人,自己先掛了,豈不是很傻?

“隻要你刀法比他好,步子比他快,身形比他敏捷,他怎麼能夠傷到你?要是你刀法不如他,步子比他慢,身手比他遲緩,就算離的再遠,也不安全。刀本來就是用來傷人的,若是一味求安,出手畏畏縮縮,腦子裏總以自保為第一念頭,無論練什麼都是沒用的。就算是神兵利器在手,也是傷不到敵人的。刀是百兵之凶,最考驗人的膽魄,也最能體現男兒的本色。看一個人的刀法,就能看出這個人的氣量如何,所以練劍的大多是一些附庸風雅,裝腔作勢之徒,而用刀的,大多性子耿直,沒那麼多的心思。”

慧娘在屋簷下也聽的入神,聽到這兒,抬手掩嘴一笑,暗道:他這麼說,倒像是在誇自己一般。忍不住插嘴道:“依你這麼說,那些佩劍的豈不都成了些陰險的小人,而拿刀的都成了正直的君子了嗎?可是為什麼隻見達官顯貴配劍,而莽夫賭徒提刀呢?難不成世事道理顛倒了不成?這又是什麼緣由呢?”

辛成笑道:“慧娘難道沒聽過‘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這句話不成?大概一個人書讀多了,看了點古人的一些皮毛道理,就飄飄然起來,以為自己通徹了天地的玄妙,萬物的真理。於是就慷慨激昂,指點江山,總以為天下蒼生要靠他來點化拯救。而他一輩子躲在書堆裏,一旦接觸了外麵的世界,受了點挫折,碰了點壁,就長籲短歎,感慨萬千,說世人勢利,人心不古。若是某一天上位者賜給他高官厚祿,良田美宅,一點殘羹冷炙就可以讓他拋妻棄子,背信棄義。到時候,什麼仁義道德,名譽尊嚴,都統統不顧了。他讀的那些書,不過成了他晉身的工具,他了解的那些道理,也變成掩飾他追名逐利的麵具了。”

慧娘聽完他這些話,半晌不語,低著頭,似乎心事重重。

阿雪什麼時候聽過這種長篇大論,一時間覺得這些話新奇大膽,似乎很不合道理,卻想不到錯在哪裏。

阿雪思索了一會兒道,有些懷疑道:“書讀多了,道理就懂的多了,懂道理的人,又怎麼會做出不道德的事呢?我從小就覺得一些人做壞事,欺負別人,並不是他的天性就是這樣的,都是不懂道理的原因。就算有些人懂得一些道理卻還為惡,或是做一些背信棄義的事,可能是他懂的道理還不夠多的原因吧!我雖然沒讀過書,但是也聽過一些忠臣良將的故事,也知道一些流傳於後世的文章,難道做這些事寫這些詩文的人,一個個都是虛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