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三虎斂眉打量著莫莉,小聲詢問道,“這會兒想吃甚了?說,甭湊合。你想吃甚就是我女兒要吃甚。要麼就安頓人做,要麼就出去吃。”
“我真不知道自己想吃什麼,可我真的想出去!養狗還得時常牽出去遛一遛呢,何況養孩子。大夫都說了,多活動好生。總這麼悶著,我要是難產咋辦?”
“呸呸呸!你知道甚叫個‘烏鴉嘴’?”狠狠白了她一眼,覺得十分晦氣。
“我就打個比方。”冷冷掃了他一眼,一句玩笑要不要那麼認真?
“甭開這玩笑,動不動就死死死掛嘴上。”臉色微微緩和,還是惱橫橫的。
“我什麼時候說死了?我說難產!”攥著粉拳,恨得咬牙切齒。
“行了行了,你愛死不死,跟我沒關係。咱不說這。要走就快走,說吃甚。”
“這兒有什麼呀?吃海鮮大排檔麼?我印象裏的三亞,白天花紅柳綠,晚上就沒啥新意了。”直言不諱。她上次來三亞就是類似的感受。
“你住了幾天?甚你都知道!”蔑然剜了她一眼,擺手示意她趕緊回房換身衣裳,尤其是鬢角那朵三仙姑似的蔫巴花。
一聽說真出去,莫莉心花怒放,腳底下抹油以最快的速度整裝待發。灰色的寬鬆吊帶長裙,及腰長發,除了契娘留下的手鐲,再沒有多餘的配飾了。
晉三虎第一時間發現她手上的鑽戒又一次不見了,靠在轎車的椅背上盡量克製著煩悶的情緒。分手了,本來就該摘了,他生的哪門子氣?一手捂著眼睛努力說服自己。
轎車沿著下山的公路緩慢行駛,很快便融入了開闊地帶的那片燈海。三亞的夜景跟北京、上海、緟慶這些繁華的大都會顯然不太一樣,前者是從一個個生活的小細節裏滲出來的寧謐溫暖,後者是鋼筋水泥的寫字間裏投射出來的盛氣淩人。
大排檔的師傅在毫不造作的燈光下炒河粉、煮伊麵;市場的小攤販在簡陋的燈泡下販賣海島風情的水果和工藝品,三亞港漁船上生活的漁民照明的漁火,椰夢長廊上的霓虹,又有鹿回頭上眺瞰三亞的激光燈..星星點點,層層疊疊,飽含著鮮活的人情味,讓人不由想到槳聲燈影的秦淮河。
莫莉的心坎裏湧動著一股熱淚盈眶的暗喜,伴隨著眼前變換的景物狂拽不止。而晉三虎卻對匆匆路過的街市與人群全然麻木,直奔正題,“想吃甚了?”
“已經飽了。”
“呃?”轉頭睨著她。
“嘿嘿,看看夜景就飽了。”抻了抻腰,嗓音慵懶。
無奈的一聲歎息,“你這是逗我呢?為吃飯咱才出來的,咋又變卦了?”
“我的意思是,吃什麼已經不重要了。我收回我之前的話。三亞還是挺美的,隻是那時候因為各種浮躁、偏見,不懂得欣賞。”
“旅行團?”挑眉笑問,“白天參觀,晚上睡覺。”
“不是,是來這邊采購水果,順便旅遊。心思不在旅行上,覺得這邊白天還挺高大上的,晚上兩眼一抹黑。嗬,總忍不住跟北京比。”
“各有各的好。最起碼空氣好,比北京幹淨。”還在為文件上那七個超級汙染城市而耿耿於懷。
“有什麼好吃的,推薦一下吧?”
“甚叫‘好吃的’?愛吃就是好吃哇?我不好吃海鮮,吃它是因為有營養,不覺得香。”
“我就喜歡零食。”
“方便麵?”鬱悶。
“啊,也算。還有薯片啊,可樂啊,炸雞啊,反正你能想到的一堆‘垃圾食品’。”釋然一笑,將目光投向窗外,“很多東西,明知道不好還是喜歡;而另一些東西,明知道很好還是接受不了。怨誰呢?自作自受,沒那麼高雅的格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