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棲桐一時心中微顫,需極力控製才能將瑞兒遞給她的白布綁在桑梓的眼睛上。等心不在焉地打了結,她便退到一邊,遠遠地呆呆地望著她頭頂的那枝梅。
桑梓站起身來,檢查自己的儀表。她自然不能從鏡中直觀地去看,便隻有以手相代,緩緩地摸著自己的額頭,鬢角,還有後頭的發型,以及那個結。
那還是一個蝴蝶結,桑梓的手停在那兒,也如蝴蝶翩飛,忽落又起。她突然對瑞兒道:“今日休診。”
瑞兒與晏棲桐都愣住,尤其是瑞兒。今日不是休診日,桑梓大夫從不無故突然休診。
所有的人聽到瑞兒這麼說後都很奇怪,而桑梓從起床到吃罷早飯都不再說話,直到都準備妥當了,才對珠兒道:“你守家,瑞兒隨我去後街的寺廟。”
邱纓便是一驚,她如今是知道的,晏棲桐前年就是在後麵的寺廟裏被綁架走的。邱纓看了看晏棲桐,見她隻是輕輕皺了皺眉,沒有說話,而是先走出門去等著。
珠兒有些不放心,道:“寺廟裏人多,瑞兒又調皮,還是讓我跟了您去吧。”
瑞兒撅嘴,心有不服,但又不敢說,夫人離走前也隻是吩咐讓她事事聽珠兒的。好在桑梓大夫並不應允,隻讓自己跟著。
“我會好好看著小姐的。”瑞兒忙表態,喜不自勝的扶著桑梓走了。
邱纓等人並未跟從,朱半仙卻是一笑,繼而又大笑三聲,眾人皆奇問,朱半仙卻隻是道:“昨天沒進桃林,閑來無事,不如我們再去瞧瞧吧。”
“啊,我也去,我要去摘幾枝桃花回來,前日裏小姐吩咐過。”珠兒忙道。
朱半仙應了好,不由分說,隻推了另兩人朝外走。
“你究竟笑什麼呀。”邱纓實在按捺不過,在路上追問道。
“雖然我不知道原因是什麼,”朱半仙笑道,“但我能感覺到,桑梓心裏已經起疑了,隻怕,疑心還不小。”
自己心裏有疑總好過別人給的驚嚇,齊中尉看向寺廟的方向,也但願朱半仙這“不算”之“算”能算得準。
除了桃林外,這個城裏的這座寺廟,也總是人來人往,香火不斷。晏棲桐從沒想過自己會再次踏進這裏。去年的那段經曆,現在想想都那麼的不真實,話說回來,她一直以來,也還有不切實的感覺,也許是因為至今沒與桑梓相認吧。
桑梓進了寺廟後,直言要找住持,瑞兒不敢怠慢,問了寺中僧人,道明身份來由,被人領到住持的廂房去。
晏棲桐當然知道有這麼一個與桑梓認識的住持,此時跟了進去,方看到那住持寶相莊嚴,一雙灰白長眉下,雙目華光內斂又似乎包羅萬象。
住持見桑梓進來,微微一愣,方口誦佛號,道:“施主,原來真的是你。”
桑梓雙手合什,微微一笑:“自前年後,不想我與大師這麼快又相見了。”
“有時相見是善,有時也不是,”住持見她雙目蒙布,不免心有憐憫之意,“我倒寧願施主在別的地方優遊自在。”
“心不自在,哪裏都不得自在。”桑梓在住持對麵的蒲團上慢慢跪坐下去,輕聲道,“此番前來,我心裏正是有迷茫處,還望大師點撥。”
“施主請講。”
桑梓卻一時沒有言語,她一逕地安靜著,仿佛是在聆聽寺廟裏的鍾聲。
晏棲桐等得難捱,忍不住趨前兩步,輕輕跪坐在桑梓側後方,她見住持朝自己看來,便忙做了個封口的動作,又拜了幾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