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天餘下的時間裏,林衣先把樹文鎮從頭到尾逛了一圈。小鎮不大,三小時連逛帶吃還有富餘,逛完街的林衣拎著新添加的購物袋和新偽造的學生證去旅館退房取了行李,於下午五點半左右,又大包小包地回到了商聯大校門前。
這個時間段學生已可以自由出入,因為明天就是長假,離校比較近的人許多已準備回家了。在熙熙攘攘拖箱拎包的學生中,林衣的行李即使多幾件也並不惹眼。混在人群中她順利尋到女子宿舍區,憑著假學生證堂而皇之進了樓,然後慢悠悠找準一間人都已走空,左鄰右舍也大多不在的寢室,利落地敲鎖推門而入,算是找到了當夜的落腳點。
當晚這間寢室一夜無光,誰也不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麼。但次日的長假第一天,林衣卻應該是全校起得最早的一位,淩晨六點不到她就帶了唯一的背包神清氣爽地離開了宿舍樓,消失在了茫茫霧氣中。
早晨七點後,離開學校的人也陸陸續續多了起來,這些學生的家不在錦市,離學校大多有超過半日的路程,所以隻能選擇今早才出發。葉宜淺與其同鄉顧鬆健亦在其中,直到在長途車站上車出發,兩人也並沒察覺到有什麼不妥。
因為連日霧霾,錦市通往各方的高速公路早已或限速或封閉,很多有經驗的長途客車司機都采用了繞行老國道線的走法。雖說老國道多是幾十年的老路有點顛簸,但總比花錢上高速龜速爬的好,何況老國道兩邊多有鄉鎮店家可以停車休息,哪怕因為車速慢耽擱了時間,也不會有如廁和覓食的難題,反而搞不好能撈點回扣當外快。
中午近十一點,這部滿載乘員的長途客車果然就停在了一家公路飯店的門口,司機倒也不逼誰,隻嚷了聲大家隨意放個水吃個飯啊半小時後上車集合,就抬腳離開。車上的人紛紛自由活動開,有的隨之下車休息吃飯去了,也有的留在車上對付點幹糧就好,還有的雖不在乎錢但卻因孤身上路不放心車上的行李,於是匆匆打包了飯菜返回來吃,一時間倒也熱鬧。
而葉宜淺就是在這時候覺出了不對勁。
身為坐慣了這趟車的人,早預先準備了食物,行車時大多在閉目養神的葉宜淺此刻正掏了小餅幹慢慢吃著,咀嚼時視線就無意識掃著車內,卻倏地在掃過斜前方的某個座位時微微一頓,又似特意看了兩眼,眼中閃過了探究和疑惑。
身邊的同鄉留意到了她這個動作。“怎麼了?”顧鬆健開口問道,也張望起來,葉宜淺隨即收回目光搖搖頭,回答:“沒事,那個位子的人昨天好像剛見過,可能是同校吧……總之和我們沒關係就是了。”說罷又若無其事地繼續咬起小餅幹。
“真的?別沒關係啊!好歹也是同學!”與葉宜淺不同,顧鬆健是個挺外向陽光的大男孩,聞言頓時興奮地又望了過去。16號座位的乘客看起來是個單身上路的女孩,之所以這麼說不僅因為她是打包飯菜獨自上車吃的人之一,還因為她的穿著——衝鋒衣速幹褲徒步鞋這種典型戶外運動的打扮,讓她在一車長假返鄉休息的人中顯得很是不同,而拉得很低的頭巾帽與垂於兩頰的長發又擋了大部分麵容,很有些生人勿近的意思。
“喂,她真是我們學校的?你沒看錯吧?”顧鬆健看得迷惑:“這打扮怎麼像那種傳說中的驢友啊,誰回家穿成這樣。”而他身邊的女子頭也不抬地咬著食物含糊道:“也許吧。”顯然對這個問題並不怎麼關心。
依著葉宜淺的態度這事兒就該到此為止。但或是出於好奇,又或者是異性相吸,她的同鄉並不打算甘休。
“不管了!我去問問,都一個方向的,萬一真是同學加老鄉呢!”顧鬆健給自己鼓勁般嘀咕了這麼一句,然後果斷大著膽子走上前去,他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擺出一派親切的微笑道:“嘿,打擾一下,那個……同學,你也是商聯大的?”
正吃飯的人聞言拉起一點帽沿,就露出了一雙清澈漂亮的杏眼,配合此刻咀嚼到一半還有些鼓囊囊的腮幫,透著十足的無辜和迷茫。“是啊,但是你……”她努力咽下飯後開口,仿佛很是不解,但旋即目光往顧鬆健身後一掃,就似發現了什麼般會心一笑,現出了淺淺酒窩。
“哎呀,這不是葉學姐嗎,好巧你也這部車?我們還真是有緣啊。”
林衣笑盈盈打著招呼,內心卻是歎了口氣,她原本沒計劃這麼早暴露——葉宜淺看起來並不是很容易就被打動的人,所以最初的一路該默默跟到目的地才是最好的——為此她還不惜起個大早守在校門前,然後一路跟蹤上車,本以為不過一麵之緣自己又改造型改得挺徹底,應該不至於被很快認出,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