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了!他嚇瘋了!”眼鏡男抱頭嘶叫著,仿佛為了印證這句話般,那中年男子全力推著被自己扼住喉嚨的同伴跌跌撞撞往前,幾步就衝到了公路的另一頭!誰都知道右側路邊就是懸崖,可誰也來不及攔,黑暗中傳來兩具身體滾落陡坡的聲音,有骨肉碰撞的悶響,卻沒有任何慘叫,這或許是因為直到最後,那雙手都沒有鬆開過。
事情很快發生,又很快結束,餘下的人呆立當場,張口結舌如泥雕木塑般。
林衣左右張望了一下,似蹙眉想說什麼,但最後並沒有付之行動。
即使林衣不說話,這呆立的一幕也沒有持續多久。首先打破沉寂的是之前試圖拉開中年男子的其中一人。“回……回去……我要回去……”他神經質地將雙手往身上擦著,好似怕沾染了什麼不潔之物般,口中則驚恐地喃喃道:“我……我就不該來,就不該來,老子再也不發什麼好心了!老子要回車上去!管你是什麼,滾開!滾開!”
說罷,他突然拔足狂奔,不管不顧地一溜煙往大巴客車的方向而去,仿佛那裏才能給自己提供安全的庇護。
事實上,雖然這個人的反應過激了點,但他的想法和大家的想法是差不多的。經過了這一連串的驚嚇和變故,沒有誰不想回到車上去的,那光明溫暖滿載客人的車廂內才不過離開十分鍾左右,卻似乎已經恍若隔世了般。
“我們確實得回去。無論發生了什麼,至少那裏人多些,而且大巴車高大,雙層玻璃也夠厚實,車門一關確實是個不錯的庇護所。”葉宜淺想得還要更深入些,此時此地,她清冽沉穩的聲線就好似有安撫作用般,眾人的情緒稍穩了些,那眼鏡男麵如土色道:“可……可,那些私家車……前麵是不是也出了什麼事?過去安全嗎?”
因為霧氣的關係,能見度最多也就兩部車,起亞之後的麵包車此刻也沒了動靜,霧氣之後唯有車燈隱約朦朧,雖然看似和來時一樣,但每個人都感覺不一樣了。
“不管出了啥事,總是不能一直站在這兒,更滲得慌!”曹哥這時候發話道:“剛剛一路跑就沒事,停下來才出事,我看還是得跑!咱們一氣跑到客車那兒就好,剛剛先跑的小子也沒聽到有什麼不對勁的動靜啊!”
雖然這話有把之前的同伴做探路石之嫌,但反正也是對方自顧自跑掉的,所以誰也沒覺得不對,眾人得了鼓舞,也找回些力氣,葉宜淺掙脫了林衣的手,主動走到林衣前麵去。
“我打頭陣,你跟著就好。”她回頭對學妹如此正色道。
“好啊。”林衣笑了笑沒反對。“我會跟緊的。”
於是風再度揚起,一行人全力奔跑所以產生的風,卻依然無法撼動那濃稠的霧氣半分。霧氣中每個人都全神貫注跟隨彼此的腳步,他們相互提攜又全力以赴地跑著,不敢有半點分神,也不願有半點分神——那些咫尺之內提供照明的私家車,那些私家車內的狀況,隻是餘光不小心瞥過,耳朵不小心刮過,也足夠令人惶惶。
有血跡,有碎片,他們視而不見。有低吼,有腳步,他們充耳不聞。
跑!跑!跑!這段時間,每個人腦子都隻有這個念頭,跑到目的地就安全了!
直到,林衣的一句話,粉碎了這個希望。
“大巴的情況不對!”她大聲道。
其實不必林衣說,隨著距離的靠近,一切在濃霧中愈發清晰的展現出來,每個人都多少看見了,看見那些一路上被無視的狀況和聲音,也出現在了這輛被寄托期待的庇護所上,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大巴外,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四散奔跑,他們都曾是客車上的乘客,如今卻視這客車如洪水猛獸般遠離!大巴的一側車頭燈給砸壞了,另一側還亮著,濃霧中看上去像一隻趴伏的獨眼獸,而這隻獨眼獸體內正傳來陣陣喧囂,沒聽錯的話,與之前那發瘋同伴不明所以的嗬嗬聲極其相似!隻是聲音更多,像是許多聲帶一起發出的低沉嗬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