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之前兩次一樣，林衣對葉宜淺的話沒有任何異議，兩個人皆是手腳利落之輩，相互配合著很快就從破碎的車窗處翻上了近四米高的大巴車頂，幾乎沒發出多少動靜。也虧得是如此，她們剛剛在車頂爬穩，就聽到了下麵傳來了異樣的聲響，看到了霧氣中出現了幾個古怪的人影，而這些人影卻並沒有發覺她們，隻是聚攏在大巴車邊，尋找什麼般反複徘徊著。
兩個人就屏氣凝息地趴伏在車頂上，因為高度差的關係，這次葉宜淺得以好好地觀察了一番情況。
總得來說，下方濃霧中的徘徊者應該能分為兩類，一類占多數，大約有五六個，是如之前瘋掉的那個同伴那樣，除了口中發出怪異的嗬嗬聲，目露凶光攻擊性極高外，看著和正常人並沒有什麼兩樣。
但另外有兩三個，則更像被她們倆好不容易解決掉的病態家夥那樣，也是全身衣衫破爛，皮膚囊腫變色，雖然這兩個並沒有長度異常的胳膊，但肢體也是不同程度的扭曲變形著，看著就怪誕而令人心悸。
葉宜淺注意到，這兩類相互之間並不攻擊，但像瘋子的那種似乎能辨識病態者，兩者若是靠近，瘋子總會提前回避。她並不明白這又代表什麼，但她還是默默觀察著，爭取將一切記在腦中，以備不時之需。
任何時候，任何狀況，比起逃避，她都更習慣麵對和接受。
不知多久，下方那些徘徊者漸漸四散，最終又消失在了霧氣和黑暗中，遠方偶爾會傳來慘叫和哀鳴聲，那些聲音吸引著他們的行動。
等到確定最後一個威脅也再看不見後，葉宜淺聽到身邊響起一聲長長的吐息，林衣好似鬆了一口氣般爬起身，改為在車頂上盤膝而坐，笑歎道：“終於躲過去了，還好我們上來的快，否則可真夠懸的。”
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戴起了口罩，所以無論是笑，還是歎息，都顯得有點悶悶的。
“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看著這樣的林衣，葉宜淺突然若有所思道：“為什麼你總是反複戴口罩？之前是，現在也是，有什麼用意嗎？畢竟這山上是幹淨的霧氣，不是汙染嚴重的霧霾。”
林衣怔了一下，似乎沒料到對方會如此敏銳又如此開門見山，但她很快又自若起來，取下黑色的放霾口罩在手中轉了一圈，笑道：“學姐真確定這山上是幹淨的霧氣？”林衣如此反問：“其實我的鼻子也蠻敏感的，都不覺得這霧氣清新，反而時不時有股怪味呢，當然……”不待人回答，她卻又一擺手，自轉了話風道：“沒準是我心理作用了，那也說不一定吧，但反正戴著更有安全感，心理安慰也是一種安慰嘛。”
這番自問自答，倒將一切解釋得理直氣壯。葉宜淺蹙了蹙眉，沒再多問什麼，畢竟，比起今晚種種匪夷所思，這點事其實連異樣都不算，而說到底，葉宜淺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偏偏會留意到這點，進而還介意起來。
見葉宜淺不再說話，林衣反而進一步開口道：“那麼，我是不是也可以問學姐個問題啊？”她的眼中有些狡黠，隨著這句話，葉宜淺覺得那道視線就有意無意地瞥向了自己的右手。
此刻，這隻手的手心間還捏著那根造型簡單的黑色小發夾，剛剛太匆忙，她來不及收起來。
“……你說。”葉宜淺覺得自己大約猜到這個問題是什麼了，雖然並不情願，但她是個秉承公平的人。
得了許可，林衣卻並沒有馬上說什麼，她先是從背包一側掏出瓶礦泉水擰開蓋子喝了一口，然後看了看葉宜淺，忽地一笑，舉瓶坦然道：“學姐剛剛為了救我沾了不少那東西的血，那血也不知道幹不幹淨，有沒細菌之類的，學姐你要不要洗個手呢？”
或者是因為錯愕，葉宜淺一時間沒做出任何表示，但林衣依舊懸著手臂舉著那瓶礦泉水，臉上笑容沒有一絲褪色。
那笑容裏蘊含了很多東西，但不可否認，此刻最多最明顯的，是期待。
最終葉宜淺接過礦泉水，同時微微地，無奈地，扯了扯唇角。
雖然輕微又無奈，但這次，是她第一次真正對這個女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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