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是……?”葉宜淺詢問地看向顧鬆健,顧鬆健這才一拍腦袋反應過來,趕忙拉過人介紹道:“哎,一提起我媽的事我就什麼都忘了,來介紹一下,這幾位就是我之前提到的貴人,其實不止他們幾個,之前樹林子裏車隊的都是,可惜我當時不在,害得大家差點兒大水衝了龍王廟……”
“顧哥,還是我自己來說吧。”大約也知道顧鬆健的毛病,那年輕人及時打斷他,自己接過了話題。
“開門見山,我姓吳,你們叫我的外號五兩半就行了,反正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這幫人,其實以前也都是礦廠的職工或者職工家屬,我可以負責任的說,不要對現在廠裏那些作威作福的家夥們還抱有什麼幻想。”
據他所言,危機之初,雖然突如其來的變故很是嚇人,但廠子裏的人還是團結的,大家一開始把瘋掉甚至變異的人都盡力活捉了關起來,一邊竭力自保,一邊通過各種方法向山下求援。沒想到情況越來越惡劣,山下卻遲遲沒反饋,再後來附近的村民躲上山來,大家才知道山下的情況也沒好到哪兒去。
這時候的管理就比開始嚴格得多了,甚至在迫不得已時也開始下殺手了,但主基調卻還是團結求生。幾個管事的一合計,覺得這麼下去不是辦法,聽村民說有公安武警的地方還是有秩序的,就想組織大家往山下撤退,畢竟這麼個深山裏的廠子,等恐怕是等不來救援了,那還不如主動往國家力量靠攏。
可想而知,這個主意還是太天真,結果就是撤離到半道上,大家才真正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損兵折將之下不得不又逃了回來。
而那之後,礦廠內的氛圍就悄然不對勁起來。
當明白了外麵正常的秩序已經崩潰,當明白了不會有任何力量來拯救和管理這裏,有些人的心境……就無可避免地發生了變化。
依舊沿用著團結那一套的人,和越來越強勢獨&裁的人,兩方的分歧越來越大,最後徹底分裂。而分裂的結果,自然是強勢鎮壓弱勢,誰拳頭硬誰說話。
不服氣的人裏有一部分逃掉了,有一部分被捉住關押了,還有一部分最終無奈妥協,被欺壓奴役著得過且過。
“姓嶽的女人一開始就是保安隊那邊的,多少老職工被打被罵,她眉也不皺一下,根本是個冷血的!”
最後,這個綽號五兩半的年輕人憤憤然道:“與其相信她會偷偷救人,不如相信顧哥的媽媽是真想辦法逃了……其實我們有不少人沒能完全逃出來,隻能退守井裏麵,沒準顧哥的媽就和他們在一起!”
一口氣說完這許多後,他緊緊盯著對麵的兩個女人,似在等她們接話。
然而卻沒誰立刻接過話頭,空氣一時間沉寂了下來,微弱的火光映著每個人的臉,卻驅不散暗夜無盡的寒意。
林衣不接話,是因為她已經隱隱嗅到了話題的走向。結合上山以來的種種跡象,她相信這個年輕人說的基本都是真話,但她依舊不喜歡話題接下來的走向。
然而主導這場話題的人不是林衣,所以再怎麼不喜歡,她最多隻保持沉默。
最終打破沉默的,自然是那個主導話題的人。
“所以呢?”葉宜淺開口道,語氣淡淡的:“你說要開門見山,其實卻沒做到,你解釋了那麼多,應該不僅僅是想要表達對那些人與事的氣憤吧?”
被這麼一說,對方還有些孩子氣的臉上不可避免地浮現了尷尬之色,但很快又收拾起了情緒,點點頭道:“是這麼回事,顧哥也好我們也好,逃出來的人,想再知道礦廠的情況是難如登天……但之前也說過,其實我們還有不少人困在裏麵,所以可以的話,我想請你們聯係他們,甚至幫幫他們……”
“我知道這是個不情之請,但反正你們也要幫顧哥的吧?那大家本來就是一條船上的人,剩下的隻是順手之勞而已,沒問題吧?”
年輕人做了個合掌拜托的動作,明亮的雙眼中帶著請求和期待,他身後的人也差不多是一樣的神色,直勾勾地望著這邊。
在滿滿的熱切注視下,想要做出拒絕,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然而,當葉宜淺迎上了那些視線時,眼中卻沒有一絲波瀾。
“抱歉,我不覺得這是順手之勞,所以,容我拒絕。”
聽她這麼回答,一旁的曲蘆就咧嘴嘿嘿一笑,而顧鬆健撓了撓頭,麵色雖有點糾結,到底舒了一口氣。
至於林衣,她依舊什麼表情也沒有的沉默著,隻是……心裏突然想要吃顆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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