蕩寇篇三(1 / 3)

10.殤北

就在夜魘帶著自己的詐騙團夥到處招搖撞騙的時候,北朧國的統治階層正分為兩派——以宰相尼斯為首的主戰派和以布裏格大將軍為首的主和派。這實在是個很奇怪的現象,能打仗的不想去打,不能打仗的巴不得親自上陣去打仗。因為遊弋在北朧國南方邊境的炎魔氏族已經越發壯大,並且開始有意識地用一些特產和馴獸的技術和北朧國的商人交換武器和鎧甲。

這很值得警覺,但事實上此時正是國力空虛的時候,北朧國自從擁有第十代君王以來就不停地往外擴張,直到第十代君王自己也戰死在對高山部落發動的侵略戰爭中。新上任的第十一代君王若克法是個明智的統治者,他初次檢查國庫和檢閱軍隊的時候就發現了自己的國家不過是個外強中幹的大國。將軍們幾乎都意識到了這一點,於是極力主張休養生息,這也得到了君王的支持。尼斯卻認為必須遏製炎魔部落的勢頭,得到了很多文臣們的支持。盡管君王站在將軍們這一邊,然而大臣們越鬧越凶,甚至有寫下最後一封奏書就自殺的“血諫”。據記載,從第一次分歧到北朧國出兵期間竟有二十三起血諫,最後老宰相寫下一卷《殤北》,追憶第十代君王之勇武,痛陳當今君王之怯弱,“待炎魔霍霍而來,一朝敗盡昔日榮光”。然後跳湖自殺了,據說浮沉一共三次,大概是很痛苦的過程。

就在宰相自殺後,布裏格大將軍突然上書請戰,這是北朧國曆史上的一個謎題,卻不是天輝軍團曆史中的謎題——因為“世界樹災禍論”飄到了布裏格的耳朵裏,布裏格正是天輝軍團中的將領。他判定此事將對天輝軍團產生重大影響,而這時候炎魔氏族也在差不多的時間裏受到了“世界樹災禍論”的散播,這群蠻子大感新奇,得意洋洋地以砍斷世界樹為口號,沒事就喊上兩句。

布裏格認為那個身為根源的傳教者此時就在炎魔氏族裏,於是想在征討炎魔的大幕下把這個傳教者揪出來殺掉。大將軍都站在了大臣一派,加上這件事情愈演愈烈,若克法無奈之下同意了這場戰爭,但要求必須保存一半以上的軍力在自己的國家內。

布裏格答應得很爽快,因為第十代君王參加的每一場戰爭都有他在場,極高聲望的布裏格培養了幾乎所有的北朧國將領。於是留駐北朧國內的守軍將領都答應了他的小小請求——幫忙尋找“世界樹災禍論”相關的任何事物。那是北朧國最黑暗的時期,有句俗語就是“談起世界樹,頭上懸把刀”。

而負責遠征的布裏格則匆忙架起一支雜牌軍就出發了。

其實炎魔氏族一開始並不打算進攻北朧國,然而在迎戰他們驚喜地發現這支所謂的北朧國必勝遠征軍就像紙糊的一樣,炎魔氏族有著獨特的訓練岩蹄獸的技巧,這種本來溫馴的四蹄的龐然大物被訓練得凶猛嗜血,幫助炎魔氏族不費吹灰之力就撕爛了北朧國必勝遠征軍的進攻和防禦。

僅十天,五萬人的北朧國遠征軍就被打得丟盔卸甲,不到三千人活著回到了祖國,布裏格被憤怒的若克法送上了斷頭台。但這隻是災難的開始,還算訓練有素的守軍因為“寧抓多不抓錯”的準則被百姓記恨已久,炎魔氏族直接一鼓作氣往北朧國裏打,災民在各個城市流竄,若克法努力調解各處流民,然而在百姓看上去就跟毫無作為是一樣的。久積的怨氣終於爆發,平民掀起了暴動,加之炎魔所向披靡的推進,北朧國徹底垮了。

而若克法也確實是一位偉大的統治者,他硬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完成了重整軍隊、鎮壓亂民和結盟高山這三件難事,並且通過放棄大片領土,讓亂民成為了阻擋炎魔氏族的屏障,在短暫而寶貴的喘息期間訓練出一支絕強的軍隊,這支軍隊就是後來被譽為北朧國之脈的“冬心軍”,若克法本人還是這支軍隊的第一任統領。他通過壓榨貴族來提升軍備,然後頒布出“戰功顯赫者亦可封爵獲得領地”的號召,在國家最危難的時候打響了最有力的反攻。同時高山部落已經繞到了炎魔氏族的左側並在差不多的時間裏發動猛攻,花了十年多的時間才將這幫蠻子趕回了南方。

按照結盟時談好的條件,北朧國在北方割了四分之一的領地給高山部落,加上炎魔氏族吞掉的一大片地區最後也沒能收回來,總共損失了近三分之一的領地。

然而君王並不能休息,他還有更多的事情需要處理。這場大災徹底將若克法熬倒了,不到三十歲一頭黑發全白了,“北朧十年災,君王一生栽”。布裏格的所作所為讓他對天輝軍團非常反感,即使非常艱難也拒絕與天輝軍團來往。

遺跡3160年,四十二歲的若克法因過度勞累在深夜批閱奏書的時候猝死,北朧國秉承繼承製,他的獨子蘭寧繼位時才十一歲,由若克法唯一的妻子菲徳妮王妃代理朝政。

遺跡3162年,北朧國與天輝軍團重建外交關係。

11.烏合之眾

北朧國連年的動亂也並非是絕對的禍亂,大批名將和良臣在其間湧現出來,不少在北朧國的國史上都留下過濃墨重彩的一筆。其中驚豔到絕世的那兩三個卻跟在了夜魘的身後。

在這個動亂和安定兩極分化嚴重的大國裏,軍隊像一堵牆牢牢地將戰禍擋在外麵,牆內的貴族們仍舊過著奢逸的生活,連帶著那裏的百姓都能分享到安寧。這就是若克法當初給貴族們開出的條件——加上王都一共十城,這十座城市是和戰爭絕緣的。冬心城就是那道牆的大門。

那時候若克法征戰在外,宰相管理的王都隻能維持著相對程度的安定。從各地聚到王都的貴族子弟裏,很多都已經有名無實,他們既不願意當個無名小卒去打仗,又不能被封個什麼官或是將軍。常常聚在一起抱怨時勢,整天挎著一把刀在街上晃蕩,為了一頓酒可以當街殺人。

不過撩開這些混生尋死的人織成的大幕,也是有真正厲害的人物存在的。

那時候夜魘和他的老搭檔芬諾,帶上中途加入的芙涅爾離開冬心城,又踏上流浪的旅途,騙來的錢財足夠他們不愁吃喝住行。三人揣著“見識見識,吃好玩好”的心態晃到了王都。芙涅爾負責對付找麻煩的家夥,夜魘負責養她。

就在這過程中他相繼遇到了四個人,貝恩霍勒、洛薩、阿哈利姆和遠刃。

那時候幾個人還互不認識,不起眼的程度可與幾粒微塵相比。偶爾在同一個酒館裏喝酒,看別人尋釁鬧事,思索一下自己微茫的前程。自嘲的笑聲裏捎著些不甘和憤怒。

幾年後他們站在自己繪製的旗幟下看自己的軍隊和天輝的軍隊如洪流般衝撞,震天的咆哮聲中包含著任何有可能產生的情感。

貝恩霍勒與二十金幣

來到王都後,芬諾沉迷於情報收集,而夜魘則和芙涅爾在王都到處溜達。

然後第一天他就被搶了錢。事情倒也蹊蹺,夜魘看到一條巷子裏有個賣冬椰的鋪子,於是叫芙涅爾在原地等他。當他走進巷子裏,毫無征兆的,兩頭狼在他身邊出現了,不過並沒有攻擊他。這時候一個年輕的男人衝過來揪住他的衣領,要夜魘給他十枚金幣。

這個男人就是貝恩霍勒,安布裏家族的最後一人。背負著詛咒獨自從遙遠的斯洛姆王國一路逃來,貝恩霍勒一直堅持不與強盜山賊為伍,但是惡化的傷口終於壓垮了他。貝恩霍勒意識到自己必須作出更屈辱的選擇,否則安布裏家族的最後一絲曙光也將湮滅。第一次搶劫讓貝恩霍勒備受煎熬,他巴望著被自己要挾的那個人快點屈服,緊張得甚至說不出一句話來。

然而夜魘卻根據那兩頭突然出現的狼判斷出貝恩霍勒最基本的價值——起碼會馴狼,於是他把裝了二十多枚金幣的袋子塞給貝恩霍勒,熱烈地邀請他加入自己的團隊。貝恩霍勒愣了愣,然後抓著袋子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