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一樣的葡萄 第八章 不倒翁
胡嚴是這個縣級市的常務副市長，他陪了兩任市長書記，兩任市長書記都說這人事業心強，有能力，不過就是個性倔強，不好配合。
謝山是這個縣級市的第二副市長。也陪了兩任市長書記，兩任市長書記都說這人很厚道，是個好配角，雖然能力弱點。
胡嚴工作紮實，每接受一項任務，都是鉚著勁幹，幹得有聲有色，有頭有尾。他還很注意造勢，每完成一項任務，都不忘電視裏有影，廣播裏有聲。他有自己的一套工作思路，輕易不會被上司的意誌所左右。
他說，你不管我采取什麼方法，隻要我以最小的代價把山頭攻下來就行。他的口頭禪是：不說空話，隻幹實事。至於領導嗜好什麼，他從不打聽，也沒有時間過問，更談不上和平頭百姓一塊娛樂娛樂了。他的臉皮像他的工作神經一樣，一天到晚繃得緊緊的。對同事和下屬，他是有話即長無話即短,從不說不疼不癢的廢話。由於他能幹，便應了“能者多勞”這句話，市上有攻堅類的任務，基本上非他莫屬。能幹，有時候也是一種錯誤。主官不止一次地這麼認為，他有取而代之的居心，便對他產生了警覺，有時給他安排工作的同時，也給他使點小絆子，叫他倒不了地，也得趔趄一兩步。這叫“領導藝術”。
謝山工作求平庸，邊幹邊請示邊彙報，從不爭名冒尖。主官高枕無憂，覺得他在身邊放心，不會對自己構成威脅。謝山腦袋早早地謝了頂，他很會揣摩領導心思，很會投領導所好，很會有目的地接觸領導。
譬如前任市長喜歡打獵，他便買支雙管獵槍，節假日陪著鑽樹林，樂此不疲；前任書記喜歡釣魚，他就抱著釣竿蹲魚池，皮膚曬得脫了皮，也不言聲痛。他不擺官架子，有時能和機關灶的廚師下一兩個小時的象棋，和其他領導的司機嘻嘻哈哈地打撲克，可以打到深夜。
時間流星一樣狂奔。轉眼到了調整班子的時候，市長要調到大市（地級市）當副市長，胡嚴和謝山各顯其能，挖空心思演繹著升官的前奏曲。大家猜測著：禿頭上的虱子明擺著，胡嚴是第一副市長，市長非他莫屬。可到民主測評的時候，大家手中的筆便很少在胡嚴的名字後麵打鉤。許多人心想：胡嚴還沒當市長就牛皮烘烘的，倘若真的當了市長，那還不把人整得駭駭呆呆的。在寫胡嚴的缺點時，許多人不假思索地寫道：此人聯係群眾不夠。
在寫謝山的缺點時，許多人大筆一揮：此人工作不夠大膽。
上級考查組斟酌：工作不夠大膽不是大問題，當了正職自然就解決了。可聯係群眾不夠不可小視，它將會誤黨誤事，弄不好還會帶來一方的不穩定。
兩個月後的一天下午，謝山走馬上任當了市長，胡嚴還是他的常務副市長。胡嚴大腦嗡嗡作響，會還沒結束就一頭栽倒在地，當即不省人事。醫院診斷為急性心肌梗死。
由於搶救及時，胡嚴從死神手中逃了回來。上級考慮到他的健康問題，堂而皇之地讓他退居二線。
而謝山，雖然沒有明顯的政績，市長當了好幾年後，又當上了市人大主任。市人大主任當了好幾年後，又當上了市政協主席。
人們都議論，這謝山，真是一個不倒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