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寧府已經在望。

君玉勒馬停了一會兒,直到馬一聲長嘶,才往城門而去。

守城的幾名老兵揉了揉眼睛,其中一名忽然欣喜地大叫一聲“君元帥”,立刻開了城門。

君玉下馬,走了進來,微笑道:“一切還好麼?”

老兵沮喪地搖頭,但是語調很快又變得欣喜:“最近老吃敗仗,不過,元帥回來就好了。”

君玉看他們衣衫破舊,麵色也不好,這西北苦寒地,連續敗仗沒有嘉獎,兵卒的日子難過是可以想象的。

一路上,遇見的兵卒無不欣喜行禮。她一一微笑回禮。為怕驚動軍中,她加快腳步,悄然直奔帥營。

門口列隊的護衛精兵十分麵生,是梅大將軍留下的餘眾。眾人見一布衣少年快步行來,兩名士兵立刻上前阻攔:“你是什麼人,竟敢擅闖帥營?”

君玉行了一禮:“勞煩二位稟報梅大將軍,就說君玉來訪。”

“君玉?”“鳳城飛帥”雖然大名鼎鼎,但是,普通士卒卻極少知道她的真名,如今,聽得這個陌生的名字,二人正要皺眉拒絕,但見這布衣之人神情自若,不怒自威,竟然不敢拒絕,立刻道:“梅大將軍昨日已經返京了……”

君玉十分意外:“那,現在這裏是誰主事?”

“何人大膽在此喧嘩?”監軍滿麵怒容地從裏麵走了出來,但見得是君玉,麵色一變,立刻道:“君元帥,你果真回來了!”

監軍因為君玉阻止他坑殺俘虜一事嫉恨,暗地裏卻十分敬怕這威名赫赫的少年。君玉掛冠而去後,朝廷一直保留著她的官銜,隻說她是延長休假。如今,梅大將軍獲密令返京,說是君玉即將返回軍中,因此,他並不覺得意外。

“梅大將軍何故返回了朝中?”

“因為連續戰敗,皇上震怒,所以把他調離了。”

她也知道朝廷一直暗中注視著自己的動向,想必正是自己在道上放出風聲等孫嘉露麵的時候,朝廷已經得知消息,先行調走了梅大將軍,也算是苦心一片啊。

君玉和監軍合作兩年,他雖滿臉戾氣,但也不失幹脆利落,而且隨時戎裝在身,並非昏庸之徒;那梅大將軍雖未謀麵,但是也素有威名,如今一再敗於朱渝之手,隻怕是朱渝太厲害之故。她心裏暗生警惕,隻怕要扭轉連敗之局十分棘手。自從在東北和朱渝聯手作戰過一次之後,她從來不敢輕視朱渝之能,如今,想到竟然終於和如此勁敵對上,心裏雖然遺憾卻也隱隱有些期待最終的一較高下。

監軍雖和君玉不合,但是連敗之下,再次見到她,也不由得由衷道:“其實,很多人都盼望著君元帥回來。”

“多謝厚意。”君玉笑道,“過去若有得罪之處,請多多海涵。”

監軍老臉一紅,慢吞吞地道,“這話也是我想對元帥說的。”

正說話間,忽然聽得一片欣喜之聲“君元帥……”

君玉回頭,隻見幾人站在階下,正是張原和周以達等舊部,滿麵的驚喜雀躍之意。

當夜,君玉立即召集眾將商議軍情,軍中將士無不群情振奮。

議事結束,已是二更十分。

君玉留下了張原,道:“林將軍可有什麼生前未了之事?”

張原搖搖頭:“戰敗被貶後,林將軍心情非常苦悶,常常借酒澆愁。又因為受朱丞相所累,他在京城的家眷無不誠惶誠恐。好在他是戰死沙場,總算解除了他的妻兒被抄家滅族之禍。不過,他因為戰敗,妻兒老母也沒得到什麼撫恤。”

林寶山出自寒門,後來因軍功和朱丞相之故提升,上有高堂,還有尚未成年的一兒一女,如今大廈已傾,想必家人的日子並不好過。

君玉心下黯然,尋思著總要盡快托人好好照顧一下他的家人,也讓他在九泉之下能夠安心一點。

第二天黃昏十分。

君玉剛回到自己的營帳,忽聽得敲門聲,立刻道:“請進。”

進來的是張原。君玉笑道:“張原,有什麼事情?”

“我今天出巡時,見到孫嘉,說想見您,托我帶個口訊。我叫他到城中來,他又不肯,真是古怪。看他的樣子,心事重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