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到了那裏,才發現那神仙樣的少年早已音訊全無。很多年後,他才知道,原來,那時,“他”已經到了北方邊境開始嶄露頭角了。
那時,他還隻是個在萬千寵愛下驕傲孤高的少年,人生也還沒有任何的汙點,所有的一切如盛世的華章,流光溢彩。許多年後,他曾無數次地幻想:如果十六歲那一年見到了君玉,是不是以後的一切就會不一樣了?
“你想來找我較量可是錯過了機會?嗬嗬……”君玉想起成年後第一次見麵被他打傷的情景,笑道,“難怪幾年後再見麵,你立刻就動起手來。想來,那次,我倒真輸了你一招。”
“可是,我寧願沒有贏過那一招。”朱渝低下頭,“我小時候常常欺負你,長大後一見麵就打得你口吐鮮血,你不喜歡我也是應該的。”
然後,兩人的每一次見麵、相逢,都是無盡的爭執和嘲諷以及自己做下的種種的錯事。縱使曾經有一絲緣分在眼前晃過,也早已被自己耗費得點滴不剩。
君玉看他那樣悔恨的神情,笑道,“當時是朱剛偷襲的,你並不想打傷我,這一點我還是清楚的。”
“可是,如果我不和你較量,朱剛怎偷襲得了你?”
“武者之間的較量是平常之事,你又何必耿耿於懷?”
朱渝淒然道:“武者之間的較量?拓桑會這般和你較量麼!”
君玉閉了嘴巴。拓桑就連玩雪仗都怕打疼了自己,又怎會和自己較量?拓桑永遠也不會和自己較量!
“如果一切可以重來,如果我們不是那麼早分離,如果我們可以一同在書院長大,如果我不是那麼壞……”
如果,人生哪裏有那麼多如果啊?
君玉看著他,無言以答;朱渝盯著她,心內成灰。
慘淡的月光照在兩人臉上,兩人都沉默了。
過了許久,朱渝轉開目光,淡淡地道:“我見過拓桑了。”
君玉喜道:“什麼時候?”
“我帶兵搜捕你的時候。”
君玉記起那個日子,正是二人在那山穀裏聽得馬蹄聲,拓桑隻身離開半天,回來告訴自己已經打發了那群追兵的時候。
君玉微笑了起來:“我的眼睛瞎了,在大漠裏迷路,以為再也逃不出去了。這時拓桑出現了。原來,他真的還活著!可惜,他照顧我那麼多天我都不能看到他,唉,現在他也不知到哪裏去了。”
朱渝看她說起拓桑時那樣微笑的神情,那種從心底流露的幸福喜悅、充滿希望和期待之意,可見她自知道拓桑複活後就一直保持了這樣振奮的心態。這樣的神情,完全不是在草原遇見自己時刻的絕望與憔悴;這樣的神情,淡化了“鳳城飛帥”的威名帶給她的英武堅毅的一麵。淡淡月光下,她全然的柔情似水,容色照人。
朱渝想強迫自己移開目光,可是目光卻像沾了磁石,用盡力氣也挪不開分毫。像有一把鏽跡斑斑的鈍刀在一刀一刀地淩遲那早已死過去的心,直到完全麻木,直到再也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
“拓桑說什麼了?”
“他沒說什麼,隻是警告我。”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