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第一份活計是拌泥漿(2 / 2)

老張算是很公道的了,工資結付及時,不拖不欠,碰上零頭還給你湊個小整。可是就這樣也招不到人。

這天計安平跑去結工資,上次發工資的時候她沒結,關鍵那時她還搞不清錢是怎麼算的,跟著工友去逛了幾次街,總算是基本算得清了。

“今天我錢不太夠,你要買什麼,五百文夠不?”老張數著錢,眼都紅了。心裏轉起了小花招。計安平一個人頂到兩個中工,又是熟練工。她再走了,這趟活肯定要誤工期。

“我到今天總共有多少錢?”計安平心裏算了一個數,但是要驗證一下。

“你小工七天,中工九天,我看看……”老張翻開一個破破爛爛的草皮紙,口中還不停,“安平啊,你在這邊幹的還好吧。我打算給你漲點工資,按大工算怎麼樣啊?”

計安平伸頭往草皮紙上一看——嘩!好亂!

隻見一麵紙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壹天”“壹天”。間或有個“十天”。

老張拿了一把筷子就開始算起來。

看著老張擺弄著筷子,一會兒又複個工。

計安平明了:怪不得每次到工資日,老張看起來就老個兩歲。

“我大概有一兩銀子再加二百伍拾文。”計安平毫不客氣地把自己的中工算了大工,當然了,誰也不是傻子,自己每擔挑了何止別人的兩倍。“你先給我一貫錢吧。大田她們還在等著我呢。”

“啊……”老張迅速抬頭,大田今天可是要回家的。“小計啊,你再考慮考慮,你在我這幹一天可比你種田掙得多啊。”

怪不得苦著一張臉,計安平暗道,原來是怕我走了,“老大,你誤會了。我送送大田,順便在集市上買點衣服就回來。”

“哦。你早說嘛。”老張立馬陰轉晴,賬本啪地合上。“你等著,我給你拿。”

轉身就噔噔噔地跑上樓。

老張常年在城邊小茶館租了間房,至於她們這些人就住在附近一個車馬店裏,老張出錢租的大通鋪。

一個鋪上睡個二三十個人都不成問題。每到晚上睡覺的時候就聽打呼聲、說夢話聲、放屁聲、翻身聲不絕於耳。更有那臭汗味、腳臭味、東西發餿味……

還是得有錢啊。計安平打量著這個破舊的小茶樓,雖說夠破夠舊,它也是窗明幾淨,空氣清新。

櫃台後麵坐著一個胖胖的老太太,一雙魚泡眼昏暗無光,一臉的尖酸刻薄相。

後麵小院的門口架著兩個火爐子,送茶的小夥子坐在矮凳上正低著頭打瞌睡,手裏的扇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

店堂裏擺著七八張桌子,桌子也是擦得幹幹淨淨的。

隻剛剛老張拿的一把筷子還散在桌上,計安平拿起筷子正準備往筷筒裏放,一聲尖叫,差點把她嚇得撒手。

“哎喲。”看火的小夥子一聲尖叫。

“大清早就跟犯了瘟的公雞一樣,作死呢。水缸裏的水也不挑。你個白吃飯的……”一個瘦高個老頭站在後院門口,揪著小夥子的耳朵大罵。

“公公!”小夥子護著耳朵辯解,“我把這水燒開就去了。”

“還敢頂嘴。幾天不打就不曉得事情了。”老頭一手揪著小夥子耳朵,一手就在他身上掐來掐去。

“啊。公公別打了,別打了。”

計安平看得皺起了眉頭,那個婆婆卻仍然坐在櫃台裏紋絲不動。

那老頭可不是嚇唬小孩子,掐了一把在夥計臉上,臉馬上紫了一片。

猶豫了一下,計安平抬腿出了茶樓,站到對麵饅頭鋪子下打量起來。

“天天打天天打,早晚得打死算事。”饅頭鋪老板走出來拍了拍圍裙,招呼計安平,“來個饅頭?”

計安平笑著擺擺手,“吃過了。”

老張又噔噔噔地走了下來,手裏提著個小袋子,目不斜視地穿過大堂,“小計!”

計安平送走大田,心裏沉甸甸的。

她對大田說起早上茶樓裏的事。大田見怪不怪地告訴了她一些事情。她才意識到:原來這個世界還有奴隸的存在。買賣人口更是司空見慣的事。有很多人吃不飽穿不暖。

這個小夥計竟然是周家的小姑爺,他是周家買回來給女兒衝喜的,哪知剛過了半年,就把周小姐克死了。生了一個遺腹子,卻又是個賠錢貨。

大田也感慨這小姑爺活得不容易,不過相比起別的人還算好了,至少有得吃有得住,也有麻布裹身。

這個時代的男人活得還真是苦,就像盧雪蓮的世界裏的古代女人,都是不值錢。

計安平不由得感謝老天,至少在這個世界她還有些自主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