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貳伍零,伍佰,柒貳零,一共付出了貳肆柒零。”隨口而答,這個比第一個還容易。
“……這麼快。”老張忙去找自己的記錄。“趙牛壹貳伍零,計娃伍佰,黑炭柒貳零。總共是恩恩恩……還真是哈。”
“我都說了我天賦異稟嘛。”計安平故意洋洋得意地往床上一躺,“以前教我算術的先生也說我比其他同窗厲害喲。”
“你念過幾年書?”老張合上賬本,這些兜兜轉轉的東西弄得頭都痛。
“差不多十幾年吧,從不會說話的時候我爹娘就教我了。原本打算考秀才,沒人保舉我,考不成了。”計安平的人生現在她已明了個七七八八了。
“你還小,今年不成還有大後年。”
“不考了。”一細想就感覺心裏酸酸的,畢竟是血親啊,連親奶奶都不保舉自己的孫女,計安平還真是失敗。
“哦。”感覺計安平的聲音低沉起來,老張也識相地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看她躺在一刻鍾前還沒有的床鋪上舒服地左扭右晃,“那這樣吧,你就住這裏,也跟我做個伴。”
就這樣計安平就住進了這個房間,當然順便也開始幫忙理理賬。
又一天。
老張就著昏暗的燈光擺弄著算籌,計安平也舒舒服服地躺進幹幹淨淨的被窩。
年輕就是好哇,勞動一天,一點都不累。睡覺一覺到天亮,連上廁所都免了。
“老張,今天又走了兩個人,這二十多個人能趕得及嗎?以後可能還有走的。”
“農忙的時候到了。還得走哇。”老張煩這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工程量還有一半,人走了一大半。哎……”計安平看著屋頂的蛛網,想著還有五六裏的未加築的城牆。
隨著天氣越來越熱,中午休息的時間肯定得延長,不過晚上天暗得晚,倒也算找補回來了。
老張的工隊裏大部分是附近的農民,農閑時候進城找點事做,極少部分是城裏的,畢竟在城裏的人有點條件就尋其他生意去做了,哪裏願意做這麼辛苦的工作。
隻是馬上到播種季節,勢必要走很多人。而這些人回去了又不一定會再出來,就算再進了城也未必會來老張的工隊,畢竟城裏的活計也不少,就單單大修城牆的工隊就有十幾個。
“那往年這時都怎麼辦的?老張這事怎麼解決你心裏有底沒?”計安平還是決定參考參考當地人的意見。
老張是年年碰到這個問題,已經是老油條了,“能有什麼辦法。去年老李——他在城西那邊做——為了按期完工,壓了幾天工錢,馬上就被告到府衙,打了一頓板子不說,工程的錢還賠了一半。一個‘耽誤農時’的帽子壓下來,誰頂得住。”
“現在不是我們不盡心啊,關鍵就是沒人啊。那豈不是沒人完得成?完不成會怎麼樣?”計安平一算這個賬就不對勁,他打聽過了現在每個工隊都有這個問題,到時候不能按時完工雖說罰不責眾,但是肯定沒什麼好果子吃的。
“隻有等了。等那些人家的活早點幹完,想掙點錢了,早點進城。”老張歎口氣,算了十幾個人的工資都沒錯,後麵的她都不想看了,不過……畢竟是自己的生意,還是打起精神往下算。
“不能按期完成會怎麼樣?我們完成過嗎?”
“去年完成了。托老李的福,她惹了官司,工程也停了,還有幾個人不回家的,我就招了來。僅有的一次啊。全部工程款都拿到了。哈哈哈……”想想都開心,那麼多錢。關鍵是還給保舉自己的老趙掙了麵子。“其他的,超過半個月,扣掉十之一二,超過一個月再扣掉十之一二,超過兩個月直接扣掉一半,再完不成工部會接管下來,那就一分錢拿不到了。甚至往後也接不到官府的工程了。”
“工期是到七月十五號吧。”聽工隊裏的老人念叨好幾遍了。“按我們現在的進度,大概會晚多久?”
“個把月吧,不會超過一個月。”
“那不白白扣掉十之二四了?這得多少錢哪?”
老張沒說話。
計安平自己默默思量起來。
按這些日子的進度來看,一個將近八公裏的工程要想在三、四、五、六、七這四個半月裏做完,至少要大工十人,中工十五人,小工二十人,這些人的工資吃住再加上用的工具什麼的差不多得五百多兩,從米價上看,折成人民幣差不多十二三萬了。
老張接這個工程沒準還得跑跑關係,自己也還得吃住花銷,一起算多點二百兩,這樣包一個工程至少要有八百多兩,這個地方可沒預付款一說,全是自己墊的。
不過隻不知能掙多少?什麼時候打聽打聽一個工程做下來工部會派多少銀子?
不過在兩手空空的時侯,想這些還為時過早。
還是想想怎麼掙多點錢吧?不管怎麼樣三四百兩總得有,做個大工,不吃不喝也得三四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