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爺一手輕摸著厚實的料子,也不禁誇獎起來,“倒是真的好。”
“這表爺對侄子沒得說的。”四鄰一片讚揚聲。
“就是,就是,這麼厚實的料子,顏色又這麼好,這暗花,幾兩銀子打不住啊……”
計靈兒笑嗬嗬地聽著,心底實是肉痛:這麼好的料子家裏也隻有這麼一匹,送這家真是虧了。看這家徒四壁的,以後哪裏會有這麼重的回禮。
計安平的臉色卻黑了,這匹布就是計悅計新賀“安居坊”開業送的禮,她和老張一人一匹,她的那一匹有一次讓計明之捎回了家,後來被父母孝敬給了奶奶計嚴。其實這塊布更適合做女裝。
這次計明之夫妻兩個送的是一些小東小西,她倆先來看過後,感覺缺什麼就給添上了,零頭巴腦,也不少錢,就是不打眼。
計安平從城裏給帶了一個帶小鎖的精致紅木箱子,她感覺這個東西每家都需要,尤其是不分家的大家庭。
白象國的風俗,新郎出門的時候腳是不能沾爺家土的,所以等爆竿再次大響的時候,計安平把一身新衣的表弟計沐兒背上了花轎。
放下轎簾,計安平衝幾個勉強掛著笑容的轎夫拱拱手,“幾位嬸子幫忙用點心,丫頭謝過了。”邊說邊握了一下其中一個轎夫的手,這人一看就是這幫人的頭,別人起哄嚴重的時候,她倒還嗬斥兩句。
那人先還一臉的漫不經心,感覺手心一冰,低頭一看,手心一串大錢,馬上笑了開來,“好說,好說。新人起轎勒。安安穩穩一輩子啊。”
媒人、新娘打頭在前麵走,後麵是轎子,再後麵是村裏姑姐們挑著嫁妝一類的物品跟著,計靈兒添的那匹布還放在最前麵顯眼的位置。
計安平披好大氈,正準備跟上轎子。
趙秀心從屋子裏走出來,衝女兒招招手,計安平趕緊跑過去。
趙秀心把身上的大氈脫下來遞給女兒,“等下你把這個遞給沐兒,他穿的衣服是以前繡的,原備著春秋天穿的,太薄了。”
計安平一看是父親的兔毛大氈,“算了,用我的吧。”父親的是偏白的,自己的倒是有些暗紅。她把自己的大氈解下來。剛才背計沐的時候她就發現了表弟根本沒穿棉襖。
“那你就披我的。”趙秀心把自己的大氈給女兒係上,看計安平欲推辭,“傍晚你母親會來接我,她會多帶衣服的。”
計安平想想母親一向的謹慎,係好帶子,向隊伍追去。
迎親的隊伍接到了新郎,歡歡喜喜地踏上了歸程。
媒人在前麵笑嗬嗬地和新娘囑咐著什麼。
計安平從轎子窗口把自己的大氈塞了進去,對轎中傳出的輕聲感謝充耳不聞。
計沐兒的一身嫁衣應該也準備了好幾年,當時往大的做的,現在臨時又收了袖口褲腿,除了蓋頭是計明亮從城裏給買回來的大紅色,其他的還是做了這邊男人常穿的青藍色,這樣以後還可以改了日常穿。
沒有鼓樂沒有車隊沒有禮服沒有證詞,婚房是破的、嫁妝是累年拚湊的……
寒酸的嫁妝、勉強的笑容、別人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的祝賀……
計安平知道到了新娘家情況也不會好太多,這就是一個這個時代常見的農村婚禮。
計安平想象著哪一天也要這樣把兩個弟弟計倩兒計嫻兒嫁出去,忍不住緊了緊大氈。
一個精彩的婚禮是人一生最大的回憶,怎麼能這麼寒酸了事。不說辦成盧雪蓮的婚禮那樣的勞師動眾,至少也要讓人從心底感覺踏實溫暖。
據她所知表弟計沐兒和新娘馬二之前僅僅在媒人介紹的時候,在叔爺爺家見了一麵,其他的一切都是媒人兩邊張羅的,兩人沒有私下說過一句話,沒有私下見過一次麵。
典型的盲婚啞嫁。
叔爺爺家還算負責,前後還托人四處打聽了一下對方家庭。
昨天計安平去馬家認門,也盡量四處看了看,擺足了不好惹的譜。
但是怎麼說呢,以後好與不好,誰也不敢擔保。
好與不好,全看馬家的良心、馬二的擔當了。
行走在冰天雪地裏,計安平感覺自己的擔子又重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