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均天的目光轉動,早看出她戛然而止的動作:“怎麼了?”
“呃,”辛野裳支吾,終於還是把手訕訕地放了下來,“沒什麼。”
容均天卻寬容地淡淡道:“你要是還肯叫我一聲‘哥哥’,便是不把我當陌生之人,我自然願意把你當作……”
話未說完,馬車突然顛簸了一下,辛野裳隻顧聽他說話,被晃得一搖。
容均天忙張開手臂將她護住,辛野裳便撞在他的肩頭。
正在此刻,外頭馬蹄聲響,不多時,有人來至車外,道:“世子!西都使者在前攔路。”
容均天有些愕然,扶她坐正,轉身問道:“確實是西都來使?”
車外的侍從道:“正是。”
容均天皺眉:“知道了。我即刻便去。”
侍從先去通報,容均天便對辛野裳道:“沒想到他們來的這樣之快,你家裏重光他們還未來接,你且暫時留在車上,等他們來到再說。”
看著容均天要下車,辛野裳道:“世子哥哥,小心應酬。”
容均天驀地回首,四目相對,他竟微微地笑了笑:“竟讓你這小丫頭擔心我了?不過……”
轉身之時,他仿佛自言自語般輕聲道:“方才有那麼一霎……幾乎以為是、時晴還……”
辛野裳看著他掩去一絲悒鬱,縱身躍出車中,心狠狠地疼了疼。
容時晴出事,連她都痛心徹骨,何況容均天向來寵愛妹妹,可他卻得掩下悲傷,振作精神,因為還有整個襄城亟待他的謀劃支撐。
此時此刻,車中的辛野裳突然想起容時晴那天晚上跟自己說的話,“我一個女子,又不能上陣殺敵,這是我能為哥哥做的唯一的事了。”
當時辛野裳還並未感同深受,直到這會兒,她很想幫著容均天做點什麼,不管是什麼都行。
從懷中把之前藏起的那張紙重新拿了出來,辛野裳仔細又看了會兒,從字跡轉到男子的眉眼,到底看不出什麼,“東……東……”
她念了幾聲,直到望見男子的長冠上鑲嵌的那三足金烏,她猛然震動,想起容時晴在提到這個的時候曾說過:“東平!”
脫口而出,辛野裳仔仔細細看向那兩個字:不錯,這應該是“東平”,但為何要留這麼兩個字?尤其是在那樣生死懸命的時候?除非,這是比性命還重要的,比如……
當今天下,東平皇朝雄踞中原,統領北方,而西川跟南越,在西南地界,平分秋色。
但這局麵也非一成不變的,前兩年,東平皇朝派了派兵南下,意欲先攻西川後拿南越,一統天下,當時西川跟南越聯手對敵,才總算讓東平無功而返。
但東平皇族野心勃勃,遲早還會卷土重來,但西川內部,國主昏庸,內憂已現。
比如這次針對襄城,若襄城不獻郡女,引發戰事,對於東平皇族而言,自然是河蚌相爭,漁翁得利。
辛野裳緊握那張圖,如今她在意的已經不是圖上男子,而是那兩個字,莫非刺殺容時晴的便是東平的細作,想要以此為契機,挑起西川內亂?
容均天策馬上前,迎接西都使者。
那來使正是國主身邊近侍秦興,一向深得重用,在西都出入宮中,人人諂媚,如今見了容均天,他竟並不下馬,隻問道:“世子這是要回城?”
容均天身後幾名侍從見狀,各自動怒,容世子麵不改色:“不知大人來的如此之快,有失迎迓,不如進城細說。”
“不必,”秦興擺擺手道:“不知郡主何在,為何不來相見?”
容均天眉頭皺起:“小妹……偶感風寒,於莊內養病,容改日再見。”
秦興嘖了聲,哼道:“世子何必如此,方才本使已打聽清楚,郡主是跟世子同行的。我雖在西都,常聞郡主秀外慧中之名,既然今日相遇,又有什麼不能見的?還是說,世子另有打算?”
這話裏,已經藏著驕橫要挾之意了。
容均天還未開口,他身後一名校尉挺身暴喝道:“你陰陽怪氣的是什麼意思?跟我家世子說話,還敢不下馬!你好大的架子,莫非把襄城也當你們西都了麼!”
秦興嚇了一跳,他的那匹馬也跟著竄了兩下,幾乎把他顛落地上,兩邊眾人急忙上前,七手八腳地救護。
秦興滑落馬背,給眾人圍在中間,怒道:“你是何人,敢對我無禮!”
容均天已經將那將校攔住,向著秦興行禮道:“大人莫要見怪,此人乃是襄城武官,一向魯莽……”
“我看他分明是不把本官放在眼裏,哼,襄城難道不是西川之地?還是你想反叛?”秦興不由分說,指著道:“還不給我把他拿下!”
若不是容均天壓著,他身後那些侍從武官早就按捺不住了,如今見秦興越發氣焰囂張,眾人也都激憤起來,正在這不可開交的時候,隻聽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發生了何事,如此喧鬧。”
暴躁的武將們頓時鴉默雀靜,有人退開,中間一個嬌小玲瓏的身影走前幾步。
秦興正不可一世,忽地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