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裏,虎伯拄著拐杖,看著這方丈大小的頑石,眼神裏露出一抹緬懷,仿佛又看到了那個燃燒的青春歲月,自己擎著巨石,沐浴著同伴們驚歎羨慕的目光,一步一步走到這個山丘頂部。
記得那個時候,這巨石還很是粗糙,上麵到處是坑坑窪窪的棱角,如今卻已經被風化磨平,變得光滑如鑒,可也變小了很多。石頭在變,人更是抵不住歲月風霜,當年意氣風發的少年,如今已經成為一個風燭殘年的殘疾老人。
鬢角染滿霜塵,棱角早已被磨平。
心中的不平和憤恨,早已化作無奈沉入心底。
隻是,還是恨啊!
握握手中的拐杖,胸口輕咳,眼神裏更是失落傷感。
巨石上,羲在沉沉的入睡,泡在冰水裏的皮膚上冒出淡淡蒸汽。
孩子,是村子裏的希望,是啊,還有希望!
仰首迎著雨水,虎伯的目光似乎穿透烏雲飄向不知名的遠方。
……
羲這一次又昏睡了一個白日,到了晚上半夜,還發起了高燒,這個世界裏的感冒病毒,終於逮到機會,入侵了羲的身體。
這個世界根本沒有什麼專門的醫生,若是什麼跌打損傷,或是被凶手咬到,自有經驗豐富的老人來醫治。可是這種內科,哪怕是簡簡單單的感冒發熱,他們就無能為力了。
即便是請到那些老人,他們也隻會高呼:“這是個人的劫數,天神的懲罰,偉大的神明啊,饒恕這個可憐的孩子吧!”
丫丫的,什麼時候感冒病毒代行了神的職責!
所以,這個世界,得病的人隻有一個辦法,硬抗!好在這個世界裏的人的身體素質超級厲害,大多數人就沒生過病,生了病,也大都抗得過來。
可是到了第二天,羲還沒有好,腦袋昏昏沉沉的,頭暈的厲害,一點也吃不下東西,那個代神行罰的家夥似乎與羲卯上了,誓要鏟除這個世間的異數!
第三天,大概是午時,昏昏沉沉中醒來,眼裏卻是模糊不清,連呼吸都感覺到不暢,身體軟軟的,走一步路就感到眼前的世界轉三轉。
羲知道,這下麻煩大了!
羲不知,氣力突破本就耗費精氣,精氣還未補全,便又在運動之後泡在冰水裏,導致寒氣入腑,毒氣纏綿,無法祛除。隨著病情遷延,導致抵抗力越來越弱,身體不見好轉,反而越來越嚴重了!
更何況,羲的身體似乎比起這個世界先天弱小。
此刻,妹妹海媧靜靜趴在床頭,睜著一雙清澈的大眼睛看著羲。
“哥哥,你好點了嗎?”看到羲睜開眼,海媧輕輕道。
窗台前,母親織著毛衣,眼睛紅紅的,眼角還殘留著淚痕,羲依稀可以看到,母親白皙的手麵上,幾點紅紅的針孔,讓羲心中一痛。
窗外,傳來陣陣哢嚓哢嚓的劈柴聲,看身影,應該是父親,他今天沒有去進山狩獵嗎?也好,心神不寧,進了山必然會多出很多危險。
家還是那個家,隻羲是這一病,卻是死氣沉沉,沒了往日的歡樂,羲心裏既是溫暖,又是傷感。
抬起手,輕輕撫摸著妹妹的發絲,羲虛弱著輕聲道:“海媧,不要離我那麼近,這病會傳染的!”
海媧搖了搖頭,流著淚道:“海媧不怕,哥哥傳給海媧吧,這樣哥哥就好了!”
羲胸口一窒,喉嚨似乎被堵住,連聲音都變得嘶啞:“那去開開門,房間裏要通通氣才好!”
海媧起身去開門,屋內大亮,卻見一個身影拄著拐杖站在門口,挺立著身軀,不知道站了多久,牆角,父親一直在劈柴,柴火已經堆積成了小山。
“虎伯!”門外的陽光暖暖的照在身上,羲輕輕喚道。
窗台邊,母親依舊在織毛衣,隻是臉色陰沉的厲害。並沒有意外之色,似乎早就知道虎伯站在外麵,連海媧都嘟起小嘴,對這個害自己哥哥生病的罪魁禍首氣惱的厲害。
僅僅過了三天,虎伯便老得厲害,鬢角染滿霜塵,眼睛裏憔悴無神,連身形也變得鞠瘺,似乎一瞬間被壓垮了脊梁,直到羲的一聲呼喚,他的雙眼才恢複了一抹神采。
羲能明白虎伯的痛苦,雖然無數次在內心謾罵詛咒他,可羲知道,這個可憐的老人,他把自己的所有都放在村子裏的孩子身上,孩子的成長就是他的一切,是他的命,是他的神,是他所有的希望。這次導致羲臥病不起,老人的痛苦,絕不比羲少一丁半點!
相比身體的痛苦,有時候內心的痛苦更加難以忍受!
羲坐起身,輕輕咳了兩聲,這才轉過頭,對母親道:“娘親,這次的事不怪虎伯,他也是為我們好,比起不好好修煉,絕望孤獨地死在山林的凶獸爪下裏;在訓練場上督促我們好好修煉,即便是再殘酷也沒有錯,娘親,你就不要再怪虎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