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而起,日落而息,如今小希已經十歲了,依舊是過著漁翁之女的生活。
“小希這是娘給你新製的衣服,還有從集市買來的頭花,來,穿戴給娘看看。”
“娘,戴它何用?用我的麵容去粉飾外麵那些無救之人的目光,是一種浪費。”
語氣之中不含一絲感情,隻是平緩地說著,仿佛說的是別人的事情。琴珍看她一眼,卻不言語,口中有話,卻不知如何說出。
“孩子,那件事已經過去了,這世道本就如此,我們每一個人都無法逃脫,你就隨了它吧。”
“的確,我隨它去,不會攔阻。娘,我有事先出去了,您慢吃。”
琴珍還想攔著小希與她多說幾句,可是她的眼神,卻連琴珍自己都覺得生疏,不知攔下她了又該說些什麼。
從那件事之後,她隻知道她的孩子仿佛在一夜之間就變了,不再有笑容,她的聲音永遠都是冷冰冰的不急不緩,對每一個人都謙恭有禮,隻是不直視,不多言,所有本應是她這個年紀女孩喜歡的東西,她都視若不見,雖然有些男孩總喜歡往她那走,可是她總能夠冷到讓他們自己離開,所以她身邊連一個朋友也沒有。
琴珍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在那件事之前,她一直擔心著自己的女兒太過天真,什麼事都往好處想,什麼人都往好處看,還總評論著一些是非對錯,平等正義之類的言語,完全沒有像自己一般在世俗之中滾上幾十年,難以洗脫的金錢權勢的樣子,她總擔心,以後小希長大了,不會一些俗世的規矩,該怎麼辦?
可是她知道從那一次小希就明白了,對著有錢的人從來都自覺避讓,對著權貴也會屈身作禮,和那些狡詐的商人交談之時,竟然用著同樣的手段,並且能夠盡各種世俗之禮,這些都是琴珍以前擔心小希做不到的,但是當小希真正做得如此之好的時候,琴珍心裏又覺得有一些失落,和奇怪的感覺。
因為琴珍始終都沒有從小希的眼中,看到自己已經自己所見眾多之人的目光之中,那一絲抱怨與認命的顏色,一次也沒有。
……
“嘿!嘿!嘿!”
汗水從臉頰順勢而下,在一個寧靜的溪水之邊,這簡單而有力的聲音持續了整整兩年。
每一次朝陽起,便是這聲音響起的時候,每一次夕陽醉,便是這聲音結束的時分,日日夜夜風雨不改。
“劍直,心靜,眼明,手快,確實不錯。”
聽到了一個男子的聲音,轉過頭來,讓風塵看清了她的麵容,原來是小希。她本以為又是鄰居家那些想要親近她的男生,跟蹤著她找到了這個地方,卻不料回頭的一瞬卻發現是一個陌生男子,藍眸銀發正注視著自己。
兩相對視的瞬間,雖各自都以為俗塵閱遍,卻仍是為雙方的那一副容顏驚歎神馳。
小希凝視的那一瞬間,知道那個男子比自己年長一些隻是應該還未及束冠,腰間還配著一支白色玉笛。
而他那一副容顏卻是她從未見過,甚至幻象都不曾有的,她甚至覺得語言已不足以形容他的麵貌了。
秋夜剪影弄眉霜,半抹星辰微露光。月華不及清輝意,一曲風過拂墨香。
一頭銀色的長發慵懶地披散在肩,仿佛流星相係銀河相瀉,兩撇華眉如墨黛鋪陳濃淡相宜,更重要的是他的雙眸,如星辰般浩渺也如穹宇般沉寂,憂傷與冰涼無聲浸染,從眼入心,淡淡地卻綿長無盡。
“浮雲攜墨枉凝眉,繁星棄月化眸光,粉蓮不惜青荷意,但為皓齒掩露霜。雖是小小年紀,卻已是此般模樣,怕是天地造物,也起了私心。”
“多謝公子讚賞。”
拱手作禮,一瞬的奪目之後,小希收回了心神,又恢複到平常模樣。
“見公子的發色容貌,怕不是這裏的人,如果公子無事,便離開吧。”
小希轉身用那把自製的木劍,依照著一本古書上麵介紹的基本劍法,繼續練武。在她的眼中,不論這男子有什麼樣的容顏,於她而言,無關緊要。她現在關心的隻有一件事,那就是要學好武功!
當初救那個女孩的時候,為什麼自己也會遲疑,甚至想找人幫忙?因為她弱小!當初為什麼她的娘親要為了幫自己賠罪而向人卑躬屈膝,哪怕她並沒有做錯,隻是救了一個無辜的和她一般年齡的可憐女孩?因為她弱小!當初為什麼當所有人都圍在一旁看著娘親的笑話,甚至**她的娘親,她卻隻能立在一旁什麼事都做不了?因為她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