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家還有兩站路的時候鬱靜下了車,車子裏太悶了,而且那個滿嘴黃牙斜叼著煙卷的司機看人的目光讓她很不舒服。
夜色很美,雖然嚴重的空氣汙染讓人看清夜空,雖然那讓人看不清的夜空上隻有一輪好似光杆司令的殘月掛在那,不過夜總是美麗的。隨意的走在街上,打量著這座生活了已久的城市,鬱靜突然感覺是那樣的陌生,乞討老人生活所迫的悲切目光、夜市小販的費力吆喝、漫無目的散步的旅人以及街邊某個僻靜角落裏傳來的壓抑又放蕩的呻吟聲……這一切的一切組成了這座城市另類的美。
幾個小混混正在搶那個乞討老人的錢,拳打腳踢的製服了反抗的老人之後,他們得意洋洋的搜刮走了那隻破了半邊的搪瓷碗裏的所有的錢,甚至連一個一毛的硬幣都沒有放過,一毛錢哥們還能買塊金絲猴吃,留給那老東西幹嗎!臨走的時候隨手一丟,啪,清脆的一聲,那隻碗被碎屍萬段,變成了一塊塊大小不一的破瓷片碎在老人麵前,其中幾塊不安分的劃傷了老人。
一群人看著幾個十六七歲的孩子毆打一個老人沒人吭聲……
一群人看著幾個十六七歲的孩子公然搶劫也沒人吭聲……
一群人看著一個遲暮的老人滿臉是血的蜷縮在地上……
有人吭聲!一群人在那幾個小屁孩走後就像是見了血的蒼蠅一樣迅速聚攏,形成一個圈,將那個老人圍在中間。他們指指點點,有人臉上同情,有人臉上憤怒,也有的人臉上笑得好像是剛插到一堆好牛糞的牡丹花……
“剛才那些人太不象話了!”
“唉,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
“親愛的,你說他還有多長時間才能掛啊?要不咱先別看了,去蹦迪吧!”
“真可憐……”
一群惡心的“蒼蠅”嗡嗡地叫個不停,說什麼的都有,隻不過他們之中好像沒有一個人想到要打110或者120。
人類,真的是一種相當可怕的生物,經過漫長時間的進化後,有很多形容詞來形容現在的我們,冷血、無情、淡漠、奸詐、卑鄙、自私自利……這世界上所有的貶義詞好像都可以被用來形容我們自己,把它們整合起來之後,便成了另外一個詞——肮髒。
誰比誰肮髒?誰比誰幹淨?其實我們都一樣……在欲望的原罪麵前我們每個人都無所遁形。我們能做的就隻有讓我們的心不沾染太多的塵埃……
而已,而已……
撥開繁雜的人群,鬱靜蹲在老人麵前。他很痛苦,全身蜷成一團不斷的呻吟著,偶爾吐出一兩個辨別不清的音節,好像在說什麼,那張臉在鮮血的掩蓋下已查看不出傷究竟在哪裏傷的又有多重。
鬱靜毫不猶豫的撥打了120,在救護車來臨之前她就這麼蹲在那裏,聽著老人含混不清的囈語,還有來自人群的嘲笑……
“這人有毛病吧……”
“真愛管閑事……”
“傻子!”
……
“碗……我的碗……”鬱靜終於聽清那老人在說什麼“錢,你們全拿走,碗給我留下。”他說的就是這句話。錢拿走碗留下。剛才那幾個小混混搶錢的時候他一定也是這麼說的,那隻碗對他來說一定非常的重要。可惜,碗已經碎了……
鬱靜看著地上的那一堆碎片猶豫了一下之後,開始一片一片的拾起那些碎片,找齊之後向路邊的小販要了一個方便袋將那些碎片一股腦的全裝了進去。做好這一切之後,救護車正好趕到。
就在鬱靜跟著抬著老人的擔架走上救護車之後,圍觀的人群見沒熱鬧可看了便一哄而散,賣東西的接著賣東西,散步的接著散步,該去尋找onenightlove的接著去尋找onenightlove,一切恢複平靜,街邊那塊散發著血腥味兒的暗紅色印記或許第二天清晨便會被環衛工人打掃幹淨,然後這件事就變成一段小小的插曲很快被人們遺忘。
不過我想鬱靜她可能很長時間都忘不了這件事情了。老人需要住院!
真不知道那幫小屁孩究竟下得多重的手,送進醫院時老人幾乎奄奄一息,按照醫生的話來說還好送來的及時,不然後果不堪想象!內出血、軟組織損傷、左腿骨折……光是用想的她就覺得渾身的汗毛一根一根的豎起來跳探戈。
“請您先去一樓交一下住院押金!”戴著口罩的護士聲音甜美動聽。
拿著單子跑到一樓一詢問,要先交五千,打開錢包數了兩遍都隻有兩千多一點,沒辦法隻好先去找提款機,取了錢之後再跑回去辦手續,樓上樓下的氣喘籲籲的折騰完一遍之後,一看表竟然十點多了。忙的時候還不覺得,這一停下來頓時感覺饑腸轆轆,晚飯本來就沒吃多少,再這麼一折騰鬱靜整個人差點沒虛脫了。該忙的大概都忙完她正想去樓下買點東西吃,就在這時手機響了,來電大頭貼上,齊放安靜的睡顏看上去很純真。
“老婆,你在哪?”
“外麵”
“這麼晚了你在外麵幹嗎?你一個人我不放心。”電話那頭的齊放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