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當“父權”遭遇“亞文化”
成年人一直掌握著睿智、思想與維持秩序的權威,青少年創造各種新潮運動、叛逆主流文化,逐漸形成了青少年亞文化風格,不管是“80後”一代,還是“尿不濕”一代,“家庭我討厭你”、“父親我蔑視你”標誌著青年文化對父權權威的挑釁顛覆。在艾偉的小說《迷幻》中,少年小羅將尿尿在父親臉上,然後觀察醉酒的父親的表情,父親的反應讓他對父親英雄世界的幻想徹底崩塌。對父親期待的失望導致少年過早地結束了自己的童稚年代,帶著憤怒與彷徨,他以離經叛道的姿勢步入成人世界。小羅和小越以及爛女孩間之間的愛戀與情欲,標識了青少年的虛無主義、恐慌與煩躁。少年小羅與他們試圖以自虐、他虐的刺激方式去了解別人,了解自己以及自己和這個社會的關係,他們動物一樣凶殘、惡狠狠,對待弱者他們更是變本加厲。而此間兩個男孩的哥們義氣不知為何滋生出了一種溫暖的曖昧,這其中的刺激遠遠勝於女孩子給他們的感覺。女孩成了祭壇上的犧牲品。女孩以自己的方式尋找著自我的存在,關注的是小越,卻與小越的朋友小羅交往,就是為了刺激愛的那個人的神經,這在心理學上被稱為什麼?安全感的缺失,亦或是不自信的愛戀?當小羅向父親展示自己布滿傷痕的腹部之時,他要表達的是新的英雄主義還是青少年的勇氣與力量?是對父親的期待、失望、叛逆,還是挑釁與顛覆了父親的權威?
青少年一麵模仿成人世界的秩序,一麵試圖建立自己的秩序。把成人世界的秩序挪用過來進行實驗,以自己特有的方式進行模仿,試圖洞徹“自由”與“選擇”。畢飛宇的《家事》中,學生小艾在無可奈何下成了同學喬偉的“老婆”,可是橫在他們中間的還有一個“兒子”:田滿,當“兒子”有了一個所謂的Monika的妹妹之時,小艾這個當媽的不知為何萬般惆悵。中學生們的班裏關係是複雜的,產生了各種妯娌、連襟、叔叔、阿姨的關係。小艾“媽媽”真的喜歡這個高高大大的“兒子”,而兒子卻被妹妹Monika搞昏了頭。“媽媽”也不好當啊,還好兒子的孝順與小溫馨讓家裏的這點小矛盾消融掉,可這個時候,現實中的爸爸出現了,攪了“媽媽”和“兒子”的小溫馨小秩序。新秩序出現之前總要受到舊秩序的挑戰與衝擊,其價值觀與結構形式也要發生相應的變化。
城市文化中,由於經濟與精神的獨立“女性”成為主體窺視男性的身體,她們由“被動的選擇”變為主體意識的選擇,異性成為她們的選擇之一:在於是的《蝸牛》中,女人選擇男妓是因為男妓的身體——“像一個白白嫩嫩的女孩子一樣漂亮,長長的眼睫毛,細細的身子,他總是笑眯眯的”、“雪白的手,青筋時隱時現地埋伏在薄薄的皮膚下麵”、“眼中天真的粗鄙”、“看上去也是精致的”。 她“比男人更色迷迷地左顧右盼,有的男人非常像女人……”這種異質氛圍中,女性逐漸覺醒的主體意識開始窺探並主動掌控男性世界:“吃蝸牛”還是“不吃蝸牛”。而女性對於丈夫的選擇:“是因為厭倦了相親,見陌生的麵孔,討論一輩子的責任”,和男人婚姻生活不過是“活生生的活,活著的活,生活的活,不過是一條潮濕的舌頭”。虛無中的“主體”切實感到了厭惡與惡心、孤獨與沮喪,她找漂亮的小男妓,然後向丈夫和盤托出,丈夫卻原諒與寬恕了她,她繼續無法逃脫地在虛無與厭惡中掙紮。小男妓打來電話,讓她去化驗HIV,艾滋病的威脅是否能讓女人體驗“存在”的意義?“荒誕”難道真的是她唯一的體驗?
三、遊蕩在“實在界”周圍的恐懼
消費者日常中要服從於法律、倫理、秩序、道德意識等,本能、欲望與恐懼暫時處於無意識休眠狀態,而消費者在閱讀傳奇與驚悚這兩種類型小說的過程中,潛伏的本能、欲望與恐懼會得到相應的釋放,並與“想象界”中的“自由”相遇。在傳奇與驚悚類型的作品中,消費者可以在想象界中完成對法律與日常秩序的違抗、無視及蔑視。各種非法欲望乃至日常生活中的情欲可以成為扭曲的愛情、暴力、攻擊、屠戮,對道德、理性、法律與倫理的恐懼可以變成懸念、焦慮、戰栗、絕望。非理性的認知代替了嚴肅的理性認知,“後嚴肅時期”的新世紀文學用非理性情緒代替理性思維,以獵奇、恐懼、憤怒等非理性情緒去感知和認知外部世界和人的理智的存在,使得消費者通過一種非理性的驚奇與戰栗實現本能與欲望中意識到的“否定性”和想象界的“自由”,重新認知“犯罪”。“新世紀文學”在相當程度上改變了以往文學的被動性,成為消費環節中的一個終端,是否“轟動”和“中心”已經變得不再重要,而和消費者的訴求息息相關。在國內消費者的訴求與全球化語境下,“後嚴肅主義”時期文學的角色和定位開始明晰,文學的影響和範圍擴大到全民。對人性與人文關懷形而上的思考不僅是純文學的關注點,也是傳奇驚悚類通俗文學的關注點、賣點及製高點。在周德東的《第N種複仇方法》中,卞××的妻子與剛剛出生的孩子在一起車禍中喪生,卞××複仇心切,設計了周密的計劃,機關算盡,曆盡周折,卻愣愣讓一個不相幹的人搭進了性命。震驚中,他的這番複仇滋味該當何味?人性是否複蘇?而局外人張清兆卻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恐懼使然,一步一步被設入局,最終殺了自己剛剛出生的嬰孩。作者通過錯殺、誤殺反觀人性中“負極”中的惡,思考社會的症結所在,同時也質疑眼睛所看到的真實,該怎麼去判斷真實?卞××第一次看到的車牌到底是不是真的?它是否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