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第N種複仇方法(8)(1 / 3)

比如,那一聲聲炸雷……

張清兆知道,那種陰陽分明的人,才是健康的,他們睡的時候很深沉,醒的時候很清朗。

而他的心理不是很健康。

但是他也相信,隻有像他這種陰柔而敏感的人,這種經常陰陽混淆的人,才能看到很多別人看不見的東西。

有幾頭豬橫著穿過公路,大大的耳朵擋著眼睛,它們對張清兆的車視而不見,走得慢吞吞。

張清兆急忙點了兩腳刹車,讓過了那些豬,才轟油提速。

他歎口氣,對郭首義說:“我真想不明白,你天天和屍體打交道卻遇不到這些怪事,我怎麼就這麼倒黴呢?”

“這得問你自己。”

“郭師傅,你怕不怕?”

“怕什麼?”

“死人。”

“看慣了就不怕了。”

“我不信。”

“假如人類從來都沒見過死動物,第一次見了也一定很害怕,可是我們每天都在吃死豬的肉……”

這句話說得張清兆有些惡心。

郭首義接著又說:“我最怕的是,有一天我自己躺在那個停屍房裏。其實你也是,每個人都是。”

晚上,張清兆在外麵草草吃了點飯,回到那個空落落的房子,心裏更加恐懼。

他打開了房子裏所有的燈,坐在沙發上,不敢睡。

一個人不能總是獨處,時間長了,沒有精神病都會得精神病,沒有鬼都會出來鬼。

四周太靜了。

他聽得見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聲。

他越來越不敢肯定,自己曾經做過的那幾個可怕的夢到底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或者有一半是真的,那都太恐怖了。

他慢慢轉過頭,看了看防盜門上的鎖,那個嬰兒曾經摸過它……

他又慢慢把頭轉回來,看了看客廳中央的地麵,那個血淋淋的女嬰就站在這裏……

他就這樣一直坐到半夜。

漸漸地,他終於熬不住了,關了燈,輕輕躺在了沙發上。

這麼多天來,他一直沒敢去臥室睡。

他怕聞到那個嬰兒的尿臊味道。

幸好今夜沒有打雷下雨,否則,他一定不敢在這個房子裏待下去的。

在寂靜的黑暗中,他開始擔心:今夜還會不會再做那嚇人的夢了呢?或者說,今夜那個嬰兒還會不會出現呢?

他不知不覺又想起了自己的睡相,感到自己都是可怖的了:黑暗中,他在睡夢中一直半睜著雙眼,靜靜看著這個房間……

時間太緩慢了,在這樣漫長的黑夜裏,眼前一定要出現一點什麼的。

張清兆拿過枕巾,把臉蓋住了。

他這樣想:黑夜裏,這房子裏要是不出現什麼,他想招也招不出來;要是出現什麼,他想擋也擋不住。

那麼隻有把眼睛蒙上,不去看。

他蒙住了雙眼之後,耳朵更加靈敏了。

他又感到房子裏有動靜了,好像在臥室,好像在廚房,好像在頭頂,好像在腳下……

好像是嬰兒吮手指的聲音,好像嬰兒吃蠶豆的聲音……這個房子裏似乎藏著很多個嬰兒。

他忽然想到了停屍房那些蒙著白布的死屍,猛地把枕巾掀開,甩在了一旁。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他聽見腳下隱約有個聲音:“爸爸!”

那個女嬰來了!

他驚恐地勾起腦袋朝腳下看了看,果然,那個女嬰在黑暗中隱隱出現了!

她依然赤條條,血淋淋,看了讓人觸目驚心!

奇怪的是,今天她沒有哭,隻是靜靜看著張清兆的眼睛。

“你來幹什麼?”張清兆顫巍巍地問。

女嬰不說話,還是看他。

“我問你,你來幹什麼?”他的聲音大起來。

那個女嬰還是不說話。

他陡然意識到這個女嬰今夜不懷善意。

他的聲音終於小下來:“告訴我,你想……幹什麼?”

女嬰突然嘻嘻笑了起來。

張清兆頓時毛骨悚然!

現在,連親生骨肉也變成鬼了!

他驀然意識到一個簡單的問題:這個女嬰原本就不是人啊!她還沒有出生就夭折了,不是鬼是什麼?

女嬰止住了笑,一點點朝他走過來……

那張血淋淋的臉越來越清晰……

張清兆的眼睛越來越大……

女嬰的臉在一點點地變化,他竟然是前幾天送回老家的那個男嬰!

他陰森地說:“爸爸,我要回家……”

第二天又是個陰天。

收音機一直在報告著大水的險情,連市長都到防汛第一線去了。

這一天是那個嬰兒滿月的第二天。

中午,藏在烏雲裏的雷開始“轟隆隆”滾動。

張清兆正開車走在大街上,傳呼機響了。

他看了看,上麵是留言:我和孩子已經回來了,在長途車站,你快點來接我們。見了麵再說。王涓。

他的心一下縮緊了。

這個嬰兒一定要回來的!

昨夜,就在昨夜,他已經在夢裏回來了!

張清兆總不能把老婆也扔掉,他隻有把車開向長途車站。

當他在嘈雜的長途車站看到王涓和她懷裏的那個嬰兒時,突然又產生了一種暴力欲望——狠狠地把這個詭怪的東西摔在地上,然後踩死他,讓他那AB型的血滿地流淌……

母親也跟回來了,她站在王涓旁邊,正焦急地東張西望。

王涓先看到了張清兆,她捅了捅母親,然後快步走過來。

“清兆,出事了!”她大聲說。

“出什麼事了?”張清兆瞟了她懷中的繈褓一眼,不安地問。

“昨天夜裏,這個孩子突然變得嘴斜眼歪,嚇死人了!”

張清兆抖了一下。

他有一種直覺——這個嬰兒,這個穿著雨衣一直沒有露出臉的人,他的本來麵目是極其恐怖的,但是他一直在偽裝。昨夜,他實在挺不住了,開始一點點變形……

“他犯病大約幾分鍾,慢慢又好了。”王涓說。

母親補充道:“昨天,他好像有先兆,一直不停地打哈欠。我逗他玩,他好像瞎了一樣,眼睛的焦點總不在我臉上。”

張清兆低聲說:“走,我們去醫院。”

分別一周了,可是,張清兆並不想看這個嬰兒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