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章(1 / 2)

警察敲門的時候是夜裏一點多鍾,這時屈桐還沒睡,正在看電視裏的午夜電影。盡管敲門的聲音很急,盡管敲門人聲稱是派出所的,屈桐依然不慌不忙地套底褲套西褲,穿長袖衫穿皮鞋。等他開門的時候,警察已經擺開破門而入的架勢。

門外是三名男警察,一個穿警服的好像是本地的,兩個穿便衣的應該是外地的。屈桐衣冠楚楚且彬彬有禮地請警察進屋談。警察要屈桐帶上自己的東西馬上去派出所。屈桐請警察稍等片刻少安勿躁。

家庭旅館的老主人,在樓下門廳裏靜候事態變化,剛才給警察描述屈桐及梁筱薇的那個女孩給嚇得躲起來了,那是老主人的孫女。屈桐對老人表示歉意,抱歉因他的緣故,攪擾了這家溫馨旅館的靜謐夜晚。旅館錢已經付了,假如房間內有物品遺失,不妨去派出所找他詢問。老人合掌給他祝福,希望他平安無事。

從這家海邊旅館到派出所有一段路,警車載著屈桐在矮樹間穿行。女人天生直覺感強,屈桐在車子裏暗自想道,幸虧梁筱薇堅持要走,不然給警察碰見就百口莫辯。這裏的旅館全是電腦登記,大概你的姓名一輸入電腦,就傳到公安局某個部門的某個電子檔案庫裏,半分鍾內就能找你,除非你使用假身份證。警察準是為秋秋的事來這裏的,其偵查動作迅速而凶猛。

屈桐被帶到派出所一間屋子裏,這兒就兩張桌子三張椅子,顯得空蕩蕩的。兩個便衣警察叫屈桐坐裏麵一張椅子,他們坐另兩張。穿警服的給他們打開空調,送來三個沏了茶水的硬紙杯,然後輕輕把門帶上,出去了。開始三個人都不說話,氣氛有點緊張。那個年輕警察坐得遠,解了手槍及槍套把它們擱桌上,大概覺得槍或槍套硌得腰疼,一麵攤開記錄紙準備錄口供。那個老警察隻顧自喝茶,喝到紙杯裏滴幹最後一滴茶水,然後才開始問問題。

“我們從廣州趕過來,”他對屈桐說,“因為八月十八日下午,員村地區出了一樁人命案,被害人叫秋秋。”

“你說。”

“我們了解到,那天下午你在秋秋的客廳裏喝過茶喝過酒。”

“沒錯。”

“你是什麼時候去的,什麼時候走的,在那裏看見了什麼人?”

“那天下午,我是一點半到那裏的,待到三點半走的。開頭秋秋還在工作,我和她的另一撥客人坐在客廳裏聊天。那幾個人我不認識,叫不出名字。”

“除了秋秋和她的助手,你沒看到一個你認識的人?”

“有個叫李楠的來過,我陪秋秋跟他吃過飯,所以叫得出他的名字。不過李楠隻待了一刻鍾就走了,這大概在兩點半左右。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李楠跟你們提到了我,對不對警察先生?”

老警察麵無表情,眼睛死死盯著屈桐的圓盤臉。

“後來你又去了哪裏?”那個年輕便衣問。

“我已經買了回廈門的火車票。本想跟秋秋一起吃個飯,聊一聊,然後去東站上車,後來看到那幾個人遲遲不走,我就放棄了這個念頭,自己簡單吃了一個OK外賣便當,然後去候車廳等車。”

“你坐的是哪一趟車,幾號車廂,硬座還是臥鋪,是臥鋪的話,是哪個鋪位?”

“我坐的是廣州東到廈門的K297次列車,記得那是五號臥鋪車廂的十二號上鋪。”

按說本次傳訊應該就此結束,屈桐料想警察沒啥問題好問了。李楠跟警察提到他屈桐,說明李楠腦子夠用。假如李楠是凶手,這就轉移了警方的視線。假如凶手是另一個人,李楠如實向警方提供情況,就比刻意隱瞞主動得多。警察的目的是偵破凶殺案,不是來調查你這個小圈子。假如刻意隱瞞,必然弄巧成拙。

“你認識一個叫張緒英的女人嗎?”老警察問。

“認識。”屈桐點頭承認。“在她去世之前。”

“她是中毒身亡。”

“沒錯。”

“秋秋也是中毒身亡。”老警察說。

“是嗎?”屈桐表示驚訝。

“張緒英體內的中毒物質,跟秋秋體內的完全相同。而且,血液中的含量也非常接近。”

“可張緒英是自殺,秋秋是他殺,這是性質不同的兩碼事。”

“假如張緒英的遺書是偽造的,那麼這兩個案子的性質就完全相同。”

警察果然已開始並案偵查,而且顯然認為屈桐有重大嫌疑,所以專程來廈門找他,在海邊的一間小旅館裏找到他。張緒英中毒身亡的那個晚上,屈桐就在現場。秋秋中毒身亡的那個下午,屈桐也到過現場。

“我知道……”屈桐頓了頓,開始替警察分析案情,同時替自己解脫幹係。“任何一件事情,都有一千種解釋。你們認為我殺了張緒英再殺秋秋,而且用同一種手法行凶,這是一千種解釋中的一種。假如你們有時間並且有興趣聽我講,我會一種一種講出來,直到第一千種。”

“你說。”

老警察問年輕警察討了一棵煙遞過來,屈桐抱拳抱歉不會吸。老警察把這棵煙含在嘴裏,明白自己的又一次戒煙將前功盡棄。你的嫌疑對象有話要對你講,你不得不聽他講。假如他是凶手,他說話越多,越容易露馬腳,言多必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