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莉睡到上午十點半才起來。好像老是睡不著,又老是睡不醒。她覺得肚子餓了,想出去吃東西,所以隻簡單洗漱一下,也沒怎麼化妝,就拎著手包出門。
雖然那天晚上看到凶殺現場時給嚇得魂飛魄散,但現在沒事了,應該不怕了。昨天下午她手裏拿了一束花,去醫院看葉明傑,看到葉明傑能說話了,看到葉明傑公司的那個女主任正陪他說話呢。如今陳於珊已經死了,沒法死而複活了,而活著的人還要活下去。她叫葉明傑堅強一些,往前看,你還年輕,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葉明傑點點頭,那個女主任也跟著葉明傑朝她點頭。
梁筱薇給她打電話,講屈桐給警方抓起來了。那個老警察也給她打電話,講桑艾娜昨晚午夜時分,從琶洲橋往珠江跳,現在已經找到她的屍體。又說桑艾娜跳河自殺前,給丘家維打過一個電話,叫他管教好兒子,不許出去唱歌,不許打網絡遊戲。老警察問安莉,桑艾娜跟梁筱薇有無過節?安莉說:“她們彼此認識,不過沒什麼來往。”又補充道:“那天我跟陳於珊逛上下九,偶然碰到梁筱薇,一起說了幾句話,給桑艾娜偷拍到。”老警察繼續追問她:“你跟梁筱薇很熟?”她說:“那當然,我們是一個圈子裏的。”老警察又問:“什麼圈子?”她答道:“攝影圈子。”
安莉給李楠打電話,在電話裏講這些事。她說現在沒事了,事情結束了。李楠說那就好,不要再出事了。她問李楠還有多長時間結束他的讀書任務,她說我等你……等你一萬年。李楠說,哪會叫你等那麼長時間,頂多兩三個月罷了。
安莉現在才渴望愛情、家庭和孩子。她已經打聽過醫生,知道她順利生產小孩的可能性還是很大。“年紀最大的順產產婦是多大年齡?”醫生自問自答,“六十二歲。你今年才四十歲不到,骨盆也不小,身體又這麼好,不必杞人憂天怕出事。”安莉把醫生的話在電話裏講給李楠聽,李楠說好呀好呀,最好生一個女孩,好叫我兒子有個小妹妹。
安莉站在街頭猶豫,不知道該上哪兒吃飯為好。一個人吃飯好無趣,叫梁筱薇可梁筱薇講她中午出不來,叫吳承安可吳承安關了手機在家裏睡覺呢。吳承安在白雲山的那個安樂窩給他老婆端掉後,又把她妹妹的房子當幽會地點帶她們去。他帶梁筱薇去過,又帶安莉去過,安莉又給他弄得神魂顛倒。安莉指著他的鼻子說他色膽包天,比李楠膽子大,李楠給嚇得躲到南京去了。假如心裏不是老想著桑艾娜殺陳於珊這件事,此刻安莉會打吳承安家的座機電話,把他從睡夢中吵醒,叫他陪她吃飯。假如他要去他妹妹那兒,或者就到她家去,她會爽快答應。
就在這時,安莉看到屈桐了,看到屈桐朝她悠閑走來。
安莉驚愕慌亂,一臉恐懼表情。
“怎麼啦安莉?”屈桐也是吃驚的樣子。“怎麼看見我就像見了死鬼一樣害怕?是死鬼的話,也不敢大白天出來呀。就算膽子大,敢大白天出來,也不敢到人來人往陽氣重的上下九來。”
“梁筱薇講你給公安抓起來了。”安莉看到屈桐還是老樣子,說話挺逗人,一點不像殺人犯。
“公安為啥抓我?”屈桐問。
“秋秋是你毒死的,公安認為你是殺人犯。”安莉說。
“安莉啊你好無知。你讀過幾年書不是文盲,可你不懂法律是十足的法盲。秋秋被人毒死,警察把認識秋秋的都當嫌疑人來調查,所以警察找吳承安,找李楠,找我屈桐。警察為啥找我們呢?因為秋秋遇害的那天下午,我們都去過秋秋那兒。警察為啥稱我們是嫌疑人而不是殺人犯?因為我們殺沒殺人,犯沒犯罪,不是警察說了算,是看法院法官依法審理後如何確定。你說公安說我是殺人犯,那麼我問你,這是哪家法院判的?”
“可梁筱薇講你給抓起來了?”
“這不叫抓起來,這叫依法傳訊。警察對你有疑問,叫你去警察局問你情況,你接受警察的詢問,配合警方的調查,這是你尊重法律,承擔公民義務。李楠不是也給警察叫過去一回?你怎麼沒講他給抓起來,沒講他是殺人犯?”
“你是說你沒事了,警察把你放出來了?”
“哎呀安莉,你怎麼一點都不懂得使用法律術語?假如我犯了事,警察要拘捕我,就要給我出示拘留證或逮捕證,等我簽了字,拿手銬帶我走。你看我手上有沒有帶過手銬的印子?沒有嘛。我來廣州一趟,去公司總部述職,這給警察知道了,警察就叫我去一趟他們那裏,問我一兩個小問題,這無非是秋秋遇害那天你看見哪幾個人,你走的時候什麼人還沒走,其實警察已經去過廈門一次,找我問過這幾個問題。可能覺得沒問清楚,趁我來廣州之際,再詳細問一遍。現在的警察比以前有敬業精神,老是破不了案子就叫你滾蛋,叫你拿不上公務員薪水,這誰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