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1章(1 / 2)

屈桐還是老樣子,眼睛色迷迷的沒別的念頭。他說吃飯時間到了我請你吃飯。梁筱薇說今天不舒服沒胃口吃飯。他說我們誰也不會想到秋秋出事安莉出事,可這事已經出了,誰也沒有回天之力,誰也不能叫秋秋、安莉像耶穌一樣死而複活,還是古人說得好,節哀順變,珍重自己。

屈桐一麵說,一麵摟住梁筱薇。你不清楚他這樣摟你是安慰你呢,還是渴望你的身體。人這種東西實在複雜,他就在你眼睛跟前,跟你挨得這麼近,你被他摟在懷裏,能夠聽到他的心跳聲音,可他心裏怎麼想,對你是真心實意還是虛情假意,你一點把握也沒有。

梁筱薇給屈桐拉起來,穿過林子攔出租車,兩個人一起打的到陶陶居。

屈桐打開他的牛皮黑包,從裏麵抽出一張紙幣遞給司機找零。屈桐總是把錢放在這隻又大又結實的Prada黑包裏,梁筱薇曾笑話他這個包包是全世界最大的錢包。今天參加了安莉的葬禮,確實心情沉重,既沒說笑的興趣,也沒吃飯的欲望,陪屈桐來陶陶居,隻是不想拂逆屈桐的好意。她叫屈桐少點兩個菜,真的啥也不想吃。但屈桐還是像以前一樣,兩個人吃飯點三個人也吃不完的菜,全點的是梁筱薇喜歡的,其中自然有白沙蟲。

張緒英在她的英文小說裏講屈桐是凶手,看完這個小說,你覺得張緒英言之有理。小說是啥?梁筱薇自然知道。小說的第一要義是自圓其說,顯然張緒英對此駕輕就熟。假如你事先有一個概念,動筆前就有一個假定,一定要把屈桐寫成一個殺人犯,那麼你的思路、人物、故事、細節等等,自然全都指向這一點;就像凸透鏡聚光一樣,把讀者的注意力全集中到這一點上。

假如屈桐是凶手,我是他的謀殺對象之一,那麼早在廈門海灘邊的那個晚上,他就掐死我把我扔海裏了。假如他是凶手,他不會領我來陶陶居吃飯,而是在二沙島的那個林子裏一刀捅死我。他說他今晚坐火車回廈門,給我看他的臥鋪票。他說他從看守所趕到殯儀館時,安莉的葬禮已經結束。他說他想跟你單獨聊一聊,所以跟蹤你跟到二沙島。隻要吃完這頓飯就跟他分手,哪也不去直接回家,那麼即使他有行凶念頭,也沒作案時機。

“你注意好你的酒杯跟菜碟子,當心別讓我撒毒藥。”屈桐對梁筱薇說。

“張緒英在她的一本英文小說裏,”梁筱薇對屈桐說,“講一個叫Brian的人,從一家化工廠的女倉庫員那兒弄來一種氰化物,把它投到一個叫Alice的女人的茶杯裏,又投到一個叫Beatrice的女人的咖啡杯裏。”

“那張緒英寫的這個Brian,是拿我當原型哩。”屈桐說,“我同學的姐姐是上海寶山一家化工廠的倉庫員,我要做一種試驗,一定要這種化學品,而上海好幾家化學品商店都不肯賣給我,除非我拿得出什麼級別的什麼部門蓋章的什麼人簽字的許可證才行。所以,萬般無奈隻好走後門非法獲取。”

“你要做的那個試驗是什麼性質的?”

“檢查它是否具有毒藥特性。”

“拿啥檢查?”

“小白鼠。”

“看多少量毒死多少隻小白鼠?”

“沒錯。”

“然後以這個劑量,換算到人體上?”

“是的。”

“為什麼做這種試驗?”

“因為張緒英想知道這種化學品對人體的毒性究竟有多大。”屈桐說,“當時我對她的這種想法覺得奇怪,不過你也知道,我對她是有求必應的,她要我幹啥我就幹啥,所以我替她做過好幾樁莫明其妙的事,這是其中之一。現在我才明白,原來她要在她的小說中寫這件事。她怕寫出來讓行家笑話,所以叫我給她做這樣一個試驗,你說她做事情死不死板?我以為她隻會寫哲學書,沒想到她還寫小說。”

“還寫得不錯呢。”梁筱薇說。

“你是什麼時候讀到她的小說的?”

“上星期她哥哥張洪義,把她生前使用過的一個移動硬盤交給我,裏麵有她的全部遺稿,其中一個小說稿有八十五萬字之多。我把她的全部哲學書稿,都給了一位熱心替她聯係出版社出書的心理學教授。那個小說稿是拿英文寫的,我自己讀了一遍,因為不清楚該不該出版它,不清楚能出版的話給哪家出版社,所以沒拿出來,至今還擱在我那裏呢。”

“張緒英把我寫成一個投毒犯?”屈桐一臉苦笑。“她對我可謂了若指掌,寫起來肯定得心應手,準寫得叫人必信無疑。”

“我認為小說中Alice的原型是張緒英本人,而Beatrice的原型是秋秋。”

“你是說,我給一個寫我如何投毒殺她的女人投了毒?”

“而且僥幸得手。”

“張緒英是自殺身亡有警方鑒定。”

“警方看到她有遺書就沒查下去,而她的哥哥張洪義也沒起疑心,所以你躲過一劫。”

“那份遺書白紙黑字是她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