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飯之後,母親就說她正好今天不去上班,順便和我們一起收拾一下,等下收拾完了出去買一些外公和外婆喜歡吃的酥皮點心,再給外婆置辦些燒的冥幣物件。
收拾完後母親就和姐姐出門了,而我就無所事事的和姐夫一起聊天順便給外甥講點小故事,當時說著著說著就說起了家鄉一些流傳盛廣的故事,比如說這個“嬰兒溝”什麼的。
“嬰兒溝”並不單指一個地名,這在我們那邊每隔幾個鄉都會有一個叫做“嬰兒溝”的地方。顧名思義,嬰兒溝的名字說來也有些嚇人,由於舊社會的醫療衛生條件差,而且接生時多在自家的房中,故而生孩子時怕大出血,孩子生完後又因為直接用自家用來裁剪衣服的剪刀做些簡單消毒後就去剪臍帶,所以孩子很多都會在剛出生七天裏因感染而夭折。
而老一輩人流傳下來的說法是,嬰兒死後怨氣極大,若用壽終正寢的方式來埋葬的話,是會生出一些奇怪的東西的,所以那時候嬰兒死後很多情況都會被人用生前包裹的繈褓包住丟到山澗崖下,久而久之,大家也達成一個共識,雖說這個共識有些殘忍,但它卻真實存在並一直延續至解放前期了。不知是不是以訛傳訛,總有人會神秘兮兮的給左鄰右舍說自己在晚上路過“嬰兒溝”時聽得到溝下有好多嬰兒的哭聲,那哭聲讓人聽著,別提多揪心了。
嬰兒溝剛開始時一般都會在一些人煙稀少的地方,後來隨著交通的發展,盤山公路建起後,有好些個嬰兒溝赫然就出現在了公路的旁邊,現在看來,確實與其他的地方並沒有太大的差別,但在我母親小時候,那些地方晚上是很少會有人路過的,所以多少都會顯得陰氣森森的。
或許有些西北鄉下的人可能知道,這邊鄉下的莊稼一般都離住人的地方很遠,所以在農忙的時候莊稼人都是起早貪黑的,而且為了方便,他們也會結伴走一些比較偏僻的小路,人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這在剛解放不久的時候,確實是如此的,那時候的莊稼人,隻要自家孩子能稍微幫得到忙的話,就已經開始出力了,我母親就說她是在十三歲的時候就已經成了家中的一個全職勞動力。農忙時早上四點鍾就必須起來,而外公是一個特別嚴厲的人,母親說如果她哪天起晚了,少不了的就是一頓揍。
那天早上,母親說她和往常一樣,早上四點鍾起來,收拾妥當了就去巷子外邊等著街坊鄰居。這時候公雞還沒有叫,她就無聊的踢著牆邊的一棵樹,踢著踢著,就聽到路的另一邊有人說話的聲音,回頭就看到林子媽還有喜秀媽幾人都收拾妥當出了門,剛要開口叫時就看到我母親在樹底下站著,林子媽就問道:“小鳳(母親名字中的第二個字是“鳳”,同鄉人以為親切就單叫了一個‘鳳’字)你爹又讓你一個去!你哥嘞?”母親就回答說“我哥去縣城上學了”,母親所在的鄉那時候並沒有高中老師,所以要上高中就必須去縣城裏,而在當時,很多地方重男輕女的現象還是比較嚴重的,所以母親並沒有讀書的機會,隻能在家中照顧弟妹和務農了。
在聽完母親的話後,林子媽幾人也沒再說什麼,母親就跟著這幾位長輩往莊稼地走了,那時候,母親那個鄉所有人的莊稼都在村莊往南的另一處山上,其中就要路過一個嬰兒溝,而母親當時也由於年齡太小的緣故,在快到嬰兒溝時就已經心中冒起了一絲的虛汗,悄悄的往路的另一邊走了一點,而她又怕靠山的那邊出現諸如蛇或者其他什麼動物,所以就又走到了林子媽的旁邊。說起林子媽,也算是比較奇的一個人了,聽母親老家的人說,林子媽還在小的時候一到晚上就哭,不讓人把她往窗戶旁邊抱,而且在白天的時候如果有人把她放在一邊,她就會時不時的發出一陣笑聲,像是被人刻意逗弄一般。
林子媽三歲左右的時候,有次正好有一個雲遊的道人路過福老爹家(福老爹是林子媽的爺爺,單名一個福字所以同鄉人尊稱福老爹),就進去討了杯水喝,看到林子媽時,就麵露奇色,說是“難得難得,此子雙眼純淨,額頭飽滿,將來必是有福之人。不過卻遭了天妒,在耳後藏了三劫,三劫不過,反是要落了半輩享福半輩還的厄運。”在那時候,鄉下人對一些雲遊的道人很是推崇的,所以福老爹聽後就大驚失色,忙求教那位道長有沒有沒有什麼解救的方法,那道長說我既然能入你家的門,也算是有緣了,便給福老爹出了個主意,說是您的孫女這三劫一在雨煞劫,當係一束您女兒的頭發在一喜鵲身後放飛、二劫在落地劫,需再取一束頭發係於活魚尾後送入於深潭中,再一劫為人妒劫,需再要一束您孫女的頭發這束頭發你需供其在神明側,以神明功德來換取您孫女平安無事。說罷也沒再說其他的話就轉身出了院門,去其他地方了,福老爹於是就和老伴兒子商量後就照那道士所說的做了,而且還在村中的娘娘廟側鑄了一個高約半米的功德鼎然後將自己孫女的頭發置於鼎中,上邊還蓋了香灰,這才算是大功告成。說來也奇怪,自此之後林子媽還真就再也沒晚上莫名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