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死,也沒有暈厥,一片漆黑是因為大廳裏斷了電,隻剩下壁爐裏那一簇稀薄的火光仍在不安地跳動著,大廳裏簡直不知彌散著什麼樣的空氣,四起的硝煙混雜著滿地狼籍的茶點紅酒以及女人身上香水所散發出來的氣息,還有各種莫名的難聞氣味,嗆得她不停地咳嗽。
大廳裏漸漸響起了槍聲,越來越密集,身邊隨時都有人中槍,腳下隨時都會絆到屍體,而晚星卻如同瞎子一樣,不知該何去何從,最初的勇敢與堅決已經被後怕與慌恐所代替……那是一種比死更深的恐怖、比暈厥更痛苦的難受!
突然,有人從後麵摟住了她,“晚星,跟我來!”
是閻少升的聲音,仿佛湍急河流中的一根救命稻草!晚星緊緊拽著那雙大手,很溫暖的感覺,除了幼時那一次因頑皮受了母親責罰,卻被父親心疼地護在懷裏,已經很多年沒有人給過她這般的感覺了。
加了厚重毛絨窗簾的窗戶不斷被子彈打穿,外麵一束束冰冷的日光透了進來。晚星才看到現在的大廳有多麼的混亂不堪。
女人們驚聲尖叫著,男人們慌得四處亂躥,拉著自家尖叫的女人尋找能遮掩的地方蹲下,生怕那不長眼的子彈找上了自己。當然也有的男人隻顧自己逃命,全不管家人的死活。不斷有人中槍倒地,無分男女,隻有掙紮在血泊裏的人。
這裏一下子從天堂落進了地獄。晚星沒有看到文佳一家,心裏稍安,想必是被妥善安置了。
少升極快速地將她帶過這片地獄,把她藏到一個靠近壁爐的沙發後麵,要她千萬別出來,自己則繼續去收拾局麵。心頭突然有一種不舍的感覺,晚星很想叮囑他一聲小心,可瞧他眉色之間冷淡了許多,似乎不願多聽的樣子,湧到嘴邊的話便咽了下去。
如此也好,閻少升於她就像那爐火,她需要那樣的溫暖,可一旦靠得太近就會被燒得遍體鱗傷。盡管這樣想著,盡管那樣害怕槍聲,晚星還是豎著耳朵聽著外麵的動靜,槍聲越來越緊了!
但聽得出是少升與景伊那邊占著上峰,一直在壓製著新軍的火力。似乎是他們逼得太急,不知是誰大喊了一句,“殺了傅景伊賞黃金五百兩!殺了閻少升賞黃金一千兩!”
應該是起到了作用,新軍的火力突然凶猛了起來。晚星的一顆心都糾緊了,雖然少升不是正義的一方,雖然他是姐姐厭恨的人,可她還是不願他出事,就要偷偷伸頭朝外麵看。心裏到底害怕,於是掏出化妝小鏡想伸出去照照,誰知鏡子一伸出去就被子彈給打穿了,驚得她一下子甩掉了鏡子,虧得不是她的腦袋!
“三少,小心!”是景伊的聲音,聽上去非常驚惶。
晚星暗叫一聲不好,心想少升一定危險異常,便不管不顧地站了起來。正看見景伊衝擋到少升的麵前,子彈毫不留情地鑽進了她鎖骨,鮮血湧出,在淡綠色的軍裝上擴散開來,就像是綠地上正開出一朵血紅的花朵,紅得觸目驚心!
“景伊?景伊!”少升抱住她,慢慢讓她坐到地毯上,卻問得非常急切,“你怎麼樣?”
景伊傷得不輕,臉色瞬間蒼白,回答更是弱不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