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國畫的眼皮沉重無比,幾乎睜不開,隻有一個感覺:“疼!”每個地方都疼痛難當,好像整個身子被碾成碎片,又重新粘合在一起,痛到靈魂深處,鐵打的漢子也受不了。
“你醒啦?”耳邊傳來一個驚喜聲,年紀不大,似乎是童音。
李國畫努力睜眼,眼前出現一個模模糊糊的麵孔,慢慢變得清晰起來,原來是一位小孩,看上去隻有八、九歲,膚白如雪,眉目間出奇的清秀,穿著一身麻衣道袍,長發梳成髻,一副道童打扮,卻有一種脫塵的氣質。
李國畫腦海裏還有些糊塗:“他是誰?”
道童麵露喜色:“太好了,你已經睡了五天五夜,終於醒來了。師父說,你的體質很棒,所以能撐到現在,如果是其他人,早就斷氣了。”
說話細聲細氣,吐字非常清晰,輕脆悅耳,李國畫一聽就明白了,這是位女道童,難怪容貌俊秀。
“別動,你的傷很重,我來!”女道童製止李國畫挪動身子,在腦後加上一塊軟墊,然後輕輕的將李國畫抱起,上半身高了許多,李國畫方才看清眼前的環境。
臥室溫暖如春,光線極好,外麵應該是白天,陽光明媚,室內麵積很大,除了身下一張床,沒看到其它擺設,空蕩蕩的,牆壁光滑潔白,不知是什麼材料,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香味,聞起來很舒坦。
李國畫好奇的看著女道童,想問些什麼,嗓子微微蠕動,卻如刀絞般痛苦,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渾身也十分僵硬,從頭到腳好像被包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個麵孔,連一根手指也動不了。
“咯咯!”女道童的笑聲像炒黃豆似的,輕脆悅耳,目光清澈如水,滿含關切:“不要說話,你的喉嚨還沒好,傷勢很重,餓了吧?我去熬藥。”說完匆匆出門,臨走前還回頭看看,關切的說道:“千萬不要亂動,想睡就睡一會。”
李國畫心中一暖,小家夥是個好人,從那純潔的目光就能看出,很少與外接觸,好像一塊璞玉,沒有受到塵世的汙染。
持續的痛苦襲上心頭,宛如千刀萬剮,又像抽髓刮骨,幾乎讓人發瘋,若非李國畫從小經受到獄般的訓練,二十年來沒間斷,意誌堅如磐石,早就崩潰了。
此時此刻,昏迷是一種幸福,一了百了。
李國畫可憐得很,連這點幸福也爭取不到,反而越來越清晰,每一條神經、每一個細胞的疼痛都映入腦海,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李國畫隻有默默承受。
按照以前的經驗,唯一的辦法就是轉移注意力。
李國畫試圖忘卻肉體的疼痛,苦思自己怎麼到了這裏,很快就回憶起那夜的經曆,一幕幕畫麵在腦海裏閃過,妖魔大舉進攻醫院,肆無忌憚的殺害無辜,數不清的戰士、各派弟子倒下,連清風、劉石、白浩、水無痕四大宗師也遇難了,還有父親,眼睜睜的看到父親被妖猴殺害,李國畫痛苦不堪:“爸,爸——”
空有一身武力,卻無力援救,甚至於自身難保,心靈的痛苦難以言表。
李國畫想起來了,自己吞下幾顆妖猴的心、喝了一隻妖猴的血,魔氣發作,想背著爺爺、拖著父親爬,那魔頭憑空出現,然後失去了知覺:“爺爺呢?我在哪裏?難道有高手相救?道童是人類,態度非常友好,對,肯定是道童的師父,一位絕世高人,從魔頭手裏救了我,有道童就有道觀,救命恩人估計是道長,不,仙人,九成九是仙真。”
魔頭能淩空飛翔,肯定是仙真級別的高手,道長應該屬於同一級別,最起碼不在魔頭之下,李國畫重新燃起了希望,既然能救自己,爺爺十之八、九也是安然無恙。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疼痛稍稍減緩,李國畫大汗淋漓,前所未有的疲憊。
“藥好了,不要怕苦。”女道童的腳步十分輕盈,走到身邊李國畫才察覺。
她端著精致的白玉小碗,用青色湯匙攪動幾下,冒出騰騰熱氣,舀起一小匙黑色中藥,小嘴輕輕吹氣,然後小心翼翼的倒入李國畫嘴裏:“燙不燙?應該不算燙,我已經冷了半刻鍾,師父說了,這藥不能太涼,溫熱喝藥效最好。”
冷熱適宜,但特別苦澀,李國畫真正體會到,什麼叫有苦說不出。
女道童像哄小孩子似的,柔聲道:“苦嗎?不要怕,你是病人嘛,乖一點,良藥苦口利於心,師父親自擬的藥方,裏麵有三十八種靈藥,師父說半個月就能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