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夢裏被救疑死去 不知誰人隱江湖(1 / 3)

何小石看不清外麵的動靜,隻聽得一些聲音,隻是片刻,聲音就沒了。他小心翼翼的摸過去,的確是沒了聲音。他又輕聲喊道:“爹,爹!”依然是毫無聲響。

這讓何小石整顆心頓時提到嗓子眼,渾身發抖。伸手不見五指,貓頭鷹“咕嚕咕嚕”的聲音時遠時近,草叢裏也不知是有蛇還是有鬼,仿佛就在腳下,就在身後。若是一般小孩在此情景下,早就嚇得大哭。但何小石卻除了頭上直冒冷汗外,倒格外鎮定。

這時,遠處傳來聲音,是剛才離去的刀疤阿飛,隻聽他道,“哪裏有什麼小孩聲音了,抓了老的就夠了,還要抓小的。陰森森黑漆漆的,叫老子去哪找。”

何小石聽到這聲音,立刻往邊上草叢裏一躲,靜聽動靜。

刀疤阿飛舉著鋼刀邊砍邊走,因為這會是他一個人,他砍的更加猛烈,想是一樣擔心草裏有什麼鬼魅。就這樣朝何小石逼近。

果然其中一刀不偏不巧,劃中了何小石的右臂,還帶傷了他的右臉,雖然隻劃破了皮肉,卻疼得何小石大叫一聲,跳了起來,往林子裏逃。

刀疤阿飛原本擔心草裏有鬼魅,之前何大石突然站起來已嚇得他四腳朝天,這會何小石的突然哇的一聲,竟一下子把他嚇得兩眼翻白,口中喊道:奶,奶、奶、奶奶的,果然在這裏,老子宰了你。”急追上去,才跨出兩步,卻跌了個狗吃屎。隻見他的腳下有一截斷骨,是何小妹那斷了的手骨。

何小石手臂中了刀傷,鮮血直流,臉上吃痛,但為了求生,也不知道鑽過多少大樹,穿過多少草叢才停了下來,早就忘了林子的入口,也不知到了何處。他隻覺得頭越來越暈,胸口一陣悶,人軟軟的倒地。

然而,他這一倒卻不是因為流血過多,而是因為林子裏有瘴氣,何小石中了毒。

不時,毒氣中,隱然飄出一個影子,披頭散發,雙目無光,說是鬼卻有人的氣息,說是人,卻沒見過人是飄的。隻見他慢慢走近何小石。冥思片刻,一手在何小石的傷臂點了一下,止住流血,另一手拿出一支碧綠的竹笛。吹出一鎮古怪的音律,林中的鳥獸頓時驚恐怪叫,如死到臨頭般,並非笛聲中有內力,而是笛聲喚來了一條巨蟒,那蟒足有十尺長,身粗如樹,就地盤起,比一個彪形大漢更高,但見它兩眼如星,吐著信子,停在怪影麵前。

怪影拔出一把匕首,朝蛇的身子一刀刺去,刺得不深,蛇血頓時流了出來,那蛇竟一動不動。怪影一手托起何小石,將他的傷口附到蛇傷上,也不知使了什麼手法,蛇血頓時往何小石體內流去,隻待須臾,怪影從懷中取出一堆草藥,往何小石的手臂一抹。何小石吃痛的咳了一聲,又昏迷過去。

何小石醒來的時候,口幹舌燥,抬眼望天,雖見不到藍天白雲,卻可以透過樹葉有刺眼光照。他想起了昨晚一事,自己的手臂傷了,立刻舉起手看了一下,卻看到臂膀完好無損,再摸一下右臉,也隻有一道小小的疤。想是自己已重新投胎。心中大是哀歎,年紀輕輕,已見了閻王。然而,他的肚子卻咕嚕一聲叫。心想,原來死人也會肚子餓。

他邁出腳步,不知怎地,比從前輕盈許多,丹田內有一鼓熱浪令他覺得很有力。然而他試著伸手一拳打在旁邊的樹上,卻吃痛的要緊,樹木紋絲不動,顯然與之前毫無變化。

何小石哪裏曉得,離那晚他昏迷過去已經有一個月之久,一月裏他一直昏迷著,不吃不喝,僅以那巨蟒之血維生。也是他沒有武功,加上手臂受傷,過度驚嚇之下,又中了瘴氣之毒的原因。

而那怪影是人非人,是鬼非鬼,那蛇是獸非獸,是靈非靈,究竟是什麼,無人知曉。何小石隻認為那是夢一場,好在他還活著。

此刻,何小石餓著肚子朝林子一方走去。荊棘叢中,他吃痛前行,衣服被撕得破碎,劃出輕微的傷痕。他自幼無母,比一般孩子吃苦。行了沒多久,竟然出了林子。林子外有一條小溪,那溪裏,有些小白蝦遊來遊去,何小石跳進小溪,脫下布衣做網,不時便抓了十幾隻,漁家出生的他知道小白蝦可以生吃,一股腦的吞下,總算是填了肚子。他又把衣服晾到旁邊一塊大石頭上,往旁邊一躺,才閉起眼。突然想起了父親何大石,不知父親被他們帶哪裏去了?

他立刻站起身來,把那濕衣穿上,沿溪而下。坑坑窪窪,走了有一天的路,餓了抓溪中的白蝦吃,渴了直接喝溪水,慢慢的,他感到那小溪越來越寬,沒走多少路,眼前出現了一條大河,那河上竟有一條漁船,何小石使勁揮手,不見那船過來,心急之下,跳進河裏,往船遊去,那船上,隻有一對夫婦,正打情俏罵。何小石也不上船,偷偷的抓住拖在船艄的漁網,隨船而行。半天時間裏,那船主一次網都沒收,何小石隻見得女船主衣衫不整的到船岸倒了兩次夜壺。何小石幹脆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躲到了船艄的倉裏,昏昏沉沉的睡著了,連續三十多天以蛇血為生,他也不覺得餓,這一覺不知睡了多久,醒來時,有嘈雜聲,他探出頭,發現岸上是個集市。

一個十分繁榮的集市。何小石全身又髒又破,走在街頭,不時有奇怪的目光朝他望來。亦有不少人嘲笑,他才發現自己的衣服破了幾個洞,半邊屁股露在外麵,完全是個小乞丐般。他心中一急,紅著臉往旁邊一個弄堂串去。把上衣脫下,裹住下半身,雖光著膀子,起碼屁股不會露在外麵。

此時,空氣中傳來一股烤鴨子香味,何小石發誓,這輩子都沒有聞到過這麼香的味道。他情不自禁的朝著香味的走去,那店鋪便在不遠處的一家酒樓,名叫香香樓。

烤鴨的店小二將鴨子烤得全身金黃,不時往鴨身上添加香料調料,有客人買,便用一張碩大的荷葉包起,何小石愣愣的站在門口,摸摸口袋,除了一個玉手鐲,身無分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