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離清目光有著惘然的飄忽,緩緩搖頭道:“七哥是否對她一見傾心,我不清楚,七哥一向對女人不上心,大多逢場作戲。我隻知道,原本慕容成傑提議將府中歌姬梅瀾影贈七哥為侍妾,七哥沒反對,欣然應允。煙落,男人在沒明白真愛前,總有些遊戲人間,你別太放在心上。”說到這,他望向身旁的玉婉柔,見玉婉柔依舊一臉冷然,神情有些失落。
煙落不由自主地問道:“後來呢?”她突然很想知道關於風離禦的一切。即便他真愛過梅瀾影,她也不會再計較。
“後來,我記得那是一個炎熱的夏日,天際不斷地響著雷聲,暴雨嘩嘩抽落,雨來得十分突然。我與七哥躲至樹下避雨,不想卻看見梅瀾影與慕容傲在斂翠湖邊亭中相擁相吻的一幕。七哥很生氣,當場甩袖離去。”風離清緩緩闔上雙眸,似是疲憊,柔聲寬慰著:“煙落,你別在意。我覺得七哥是麵子上過不去。畢竟他未入門的侍妾與他的兄弟一道背叛他,又叫他親眼瞧見,更何況他納侍妾的事朝中大臣都知道,禮都送來了,這令他覺得難堪。”
“再後來呢?”煙落隱隱覺得後來一定還發生了什麼,而且是至關重要的。
風離清睜開雙眸,飲一口茶,語調有著清冷蕭疏的意味,“我以為,一個侍妾而已,掀不起多大風浪,要不了一個月這件事便會過去。可卻有這樣一日,父皇在宮中宴請百官。也就是那一日後,一切都變了。”
他停一停,深深吸一口氣,繼續道:“那一日,宮中舞姬獻舞。父皇龍顏大悅,大為讚賞。也許七哥那日喝多了酒,竟嘲笑起宮中舞姬毫無神韻,遠不如安邑郡王府中的舞姬。我真的不知道,七哥這樣說,究竟是有心還是無意。可偏偏就是這樣一句話,父皇當下好奇,非要見識一番。慕容成傑令梅瀾影獻舞,父皇一見驚為天人,當即封作梅妃,寵冠六宮。”
“不論七哥有心還是無意,終歸導致梅瀾影入宮為妃,慕容傲對他恨之入骨,昔日友情若江水東逝,化作虛無。此後慕容傲更是轉投二哥,他與七哥之間隔閡愈來愈深,最終走至今日。哎,何不說是造化弄人。”
煙落徹底呆住,她不知道現在自己心中的感受,究竟是震驚,還是過於震驚後的平靜。她曾想過一百種,一千種,風離禦與梅瀾影的過往。可她就是沒想到,竟是風離禦親手將梅瀾影送進了皇宮,成了他父皇的妃妾。
窗外,夜幕如輕紗覆下。
屋內,風離清再度閉眸,似陷入無限幽遠的回憶。玉婉柔一盞一盞地點著蠟燭,幽幽火光如豆般跳動,亮了整間屋子,卻無法撥亮人們的心。
月色自窗格碎碎漏進,溫柔撫上煙落的臉頰,卻愈發照得她麵孔蒼白單薄。
往事如雲煙。
三個人的沉默,卻是為了不同的心事。
當夜靜謐如水,隻隱約聞得沙漏中點點沙子落下的細碎聲音。
燭台上的蠟燭燃了半夜,燭淚凝成一捧淚,滑下燭台,光芒已黯淡。
煙落和衣而睡,她睡得並不安穩,輾轉反複,朦朧中似聽到“哐啷”一聲,與靜謐的黑夜格格不入。倏然受驚,心下疑惑,煙落起身,揉了揉困倦的雙目,朦朧望向四周,未見絲毫異樣。直以為是自己聽錯,剛欲躺下,又是一陣“劈裏啪啦”,這次她聽得真切。
聽著聲音的方向應當來自隔壁玉婉柔的閨房。煙落一陣警覺,赤足套入鞋中,匆匆奔向門口。近至房門前,隱隱聽見玉婉柔屋中傳來哭泣聲,似伴隨著痛苦的低吟。她一驚,豁地用力推開門。
夜涼的風吹滿一室,掀起層層鮫紗浮動,一點紅燭幽幽燃燒,將沉香檀木大床上兩人的狼狽與尷尬照耀得無處可逃。
煙落愣在原地,臉頰瞬間滾燙起來,她還從未遇到過如此尷尬的事。玉婉柔青絲散亂,整個人都隨著嚶嚶抽泣而顫動,隱約可見衣衫盡褪。強勢壓住玉婉柔的男子,棕紅色發絲亦是披散,在燭火映照下散出陣陣妖邪之氣,自然是風離清。